第 83 章（1/2）

可是过了好久, 那人也没有说话。

殷旭现在喝得叫个头晕眼花, 总觉得是自己的错觉，荣嘉怎么会来这里, 她不是正和宗翰聊《小雅》聊得起劲嘛，这不是正好可以洗刷宗翰在荣嘉心中“蛮”的印象, 促进两人感情增长嘛。

毡帐内没有火烛, 羊皮帘子把帐内掩盖得扎扎实实, 帐外一堆堆篝火跳动的火光, 一束也没有漏进来，那人只是一团漆黑的影子。

她放下支起的身子，昏昏欲睡。

过了半晌, 那人突然说道：“你好脏。”

殷旭懒得理她。这句话更加坐实了、这人不是荣嘉的猜测，荣嘉怎么会嫌弃她脏？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荣嘉坐在殷旭床头, 见殷旭跟一只黑皮猪一样，睡得哼哼也不理她, 心下揣测, 自己叫阿才给她拿酒进来, 究竟是对，还是错。

这么多天没有好好相见，她都已经认不出殷旭来了，这一身泥一身土的, 估计扬秦城里的叫花子都比她体面干净。

殷旭在昏昏沉沉间, 感觉有人在拖自己, 她随脚一踹, 踢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然后听见那团柔软的东西闷哼一声。

羊皮帘子被拉开，走进来什么人，殷旭抬眼一看，也是一团漆黑的影子。耳边有人在说话，声音听上去很委屈，可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就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又有人来拖她了，她故技重施，又踢这人。不过这人显得坚强很多，踢在身上也不放手，只是会伴随着偶尔的吃痛声：

“嘶——”

“哇草——这么狠！”

听这声音，居然像是阿才的。

疯了疯了，殷旭懒得挣扎，就这样被人扛着、拖着，拖进了另一处帐篷。

然后她被扔进了一个木桶里面，木桶里面有温水。这还是她出扬秦两个月来，第一次看见沐浴用的温水，感觉浑身上下都舒服极了，她惬意地靠在了木桶边。

“你给她脱衣服。”听见旁边一个女声说道。

“殿......殿下这不大好吧，殷......殷姑娘她毕竟是女子......”疑似阿才的人说道。

“好。”女子似乎等的就是这句推辞：“那你下去，我来。”

阿才准备转身离去，可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道：“殷姑娘她受了好重的伤，直接扔进水里......会不会......不太好？”

女子犹豫了一会，心里想着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可嘴上故作镇定：“温水利于疗伤，这你都不知道？”

阿才犹疑地看了看殷旭，发现她好像都已经睡着了，自然不能亲口问她，殷姑娘你伤口痛不痛哇。

他默默离开。

看见他离开帐篷，荣嘉赶紧把殷旭从木桶里抱起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湿淋淋的她放置在毡床之上。

她紧张地替她查看伤口，生怕伤口浸了水变得严重，好在包扎的白棉布没有渗出更多血来，她呼出一口气，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拿巾子先替殷旭把水擦干，再替她用温水擦拭身子。这不擦不知道，一擦吓一跳，荣嘉觉得自己生生搓下来十斤泥巴。

她大汗淋漓地坐在殷旭旁边，端详着她终于暴露下天日之下的容颜。

“你黑了。”她说。

不巧的是，殷旭恰好这时迷迷糊糊地又有了神志，听见了这句话，嘟囔道：“我也成了乌骨鸡。”

荣嘉急忙反驳：“没有没有，这种肤色刚刚好......很，很迷人。”

这样肤色，跟一路上见过的那些小麦颜色相近，她记得，当初那本《髦士图鉴》上的宗翰是这样的肤色，现在这个希夏也是这个肤色，可是他们都太蛮了，她不喜欢。

但殷旭就不一样了，荣嘉盯着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身躯。她黑了些，也瘦了，可不管怎么样的她，在荣嘉心里都是最好的。方才替她擦拭腰腹，她腰上精干的肌肉，流畅的线条，每一寸都叫她口干舌燥。

可是她腹部包着一块白棉布，厚厚的，隐隐约约可见渗出的血来，相比还没有愈合。一定是很重的伤吧，荣嘉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层白棉纱。

还有背上没有清理，荣嘉小心翼翼地想要将殷旭翻过来，可不知为何，手才轻轻触到她的背，殷旭就突然惊醒了过来，一把拨开她的手，坐了起来。

“殿下！”殷旭这才看清了荣嘉的脸。

“你躺下，我替你擦背。”

殷旭没有动，她盯着荣嘉的脸，好多好多天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近地端详过荣嘉的面庞了。这张脸和她记忆中的一样，还是一样的美丽动人，她眉眼的温度，她嘴角的弧度，还是和她初见时一样，未曾改变。

只是眼眸里，多了几分无奈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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