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2)
綦独随手将早已熄了的烟头丢到地毯上,手心几处灭烟时的烫伤焦黑混着血迹,有几处甚至已经开始化脓。他极缓慢的站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是老旧的机器,发出吱嘎的酸涩响声。高瘦的人像是晚秋池子里枯黄的荷叶梗,带着萧瑟颓唐的弧度,颤巍巍的,19岁的人被上辈子的荒唐逼出了老态。綦独扶着床头柜缓了缓,等那一阵眩晕过去后拉开了窗帘,刺目的阳光让眼睛黑了一瞬,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晃了几晃终是没落下来。他没脸哭。綦独眯了眯眼,真好,他想,他的右眼还能看见,他的身体还没有残破到上辈子那个程度,一切的悲哀还正在酝酿,祁檀还会有更好的生活。他要走,像美人鱼去寻找他的王子那样,脚踩尖刀鲜血淋漓,与他现在每走一步脚上的刺痛如出一辙。真好,能感受到疼痛的才是活着的。
綦独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重来的这一辈子,他想救得、想补偿的只有祁檀一个人,其他的,他只能做到远离,让他们在没有他的轨迹里慢慢走下去。而祁檀,他也偿不了多少,只要没了他,以祁檀的能力,他可以活的更好。他就只是想帮祁檀挡挡那些腌臜事,那些沾不得的事。
这七天外面都是大好的阳光,初冬这样的天气在这座城里到是罕见的。祁父的死并没有让老天给他掉泪。柔软的光让灵堂的阴沉都消散了几分,端的是静谧安详,如果没有那群恼人的苍蝇的话。綦独刚到灵堂外就听到里面他几位伯母婶婶悲切的哭声,至少听着是这样。他那些个叔叔伯伯围着祁檀群起而攻之,以情感人的、以长辈身份压人的话砸在祁檀身上,公司股份的分配、房产的过继…祁家现在的家底几乎全是祁少棠拼出来的,到了他这群家族长辈的嘴里却成了老一辈的积蓄,硬是要分一分,胃口还大的可笑。綦独看着那道站的笔直的背影,良好的家教让祁檀总是挺直脊背,可靠却不强硬。祁檀的身上总是有种沉静的气质,像是佛堂里浸染过的,带着丝庄严的意味。綦独有一瞬间将这个人和最后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影子合起来,心猛的一颤,舌尖泛出了苦涩的清明。
抬手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保镖强硬的将那些个亲戚隔开到灵堂的边角,顺带堵住了他们想要威胁尖叫的嘴。綦独不爱说话,更多的时候他喜欢直接动手。浅琉璃色的瞳仁显得他愈发冷情,目光在被保镖制住的那群人身上划过,原本还想要挣扎的人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祁檀,快到时辰了,下葬吧。”晦涩的音调让祁檀的眼皮抖了抖,转身,黑沉沉的眸子看向站在逆光处的人。綦独一直的状态都是阴郁而苍白的,阳光打在身上也镀不上温暖柔和的调子,反而衬得他像是破开光的暗鬼。綦独也一直是好看的,綦母的基因自然差不了,可綦独的美太过尖锐,像是凿子刻出来的,锐利的非要将人由眼到心划出深刻的血痕才罢休,这种尖锐的美配上綦独以往的阴郁病态的气质,便让人觉得可怕,幽灵一样的,渗人的可怕。祁檀觉得现在的綦独很不正常,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那具单薄的身躯仿佛拖带了极厚重的泥水,带着死气,让人没由来的心慌。
“嗯,过来扶棺吧。”祁檀转了回去,一直是这样,他们两人的关系总是以一种奇特的状态维持着,祁檀冷静持重,对綦独的事担了责任却没有过多的关心;而綦独虽对祁檀有着莫名的敌意,却也从不故意招惹他,反而祁檀说的话他一向是听的。这对兄弟就这样奇奇怪怪的维持了表象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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