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旧友见面自然是一番感触，二人在桌前坐下，萧乾瞧着楚瑾，满足道：“未曾想此生还能再见到四哥，果真是造化弄人。”

楚瑾道：“一别多年，当年临别时你才这么点儿大。”他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堪堪只到桌面，眼睛微微弯起，“还是个六岁的萝卜头，如今却是比四哥还要高出半个头了。”

萧乾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也起身到楚瑾身边，轻轻按了按他的肩头，“那时候四哥也就这么高。”

两人幼时都是洛州城仁心苑里打滚求生的孤儿，穿一条裤子长大，楚瑾虚长四岁，萧乾便叫他做“四哥”，而他那时年纪虽小，却是个拼命三郎，为了一串铜钱能豁出命去，狼狗一般难惹，旁人便都唤他“钱串儿”。

“没想到你会在豫州城。”楚瑾道。

“四哥随那侠士走了之后没多久，仁心苑就没了，”萧乾叹气道：“我却没有四哥有行侠仗义的缘分，四处漂泊，如今只在这豫州城的医堂做个普通的学徒，勉强糊口。”

楚瑾顿了顿，问道：“可是千金堂？”

萧乾浓眉一挑，颇为讶异，“四哥如何知道？”

“白日里屠圣手道，学徒外出采买药材未归，你今夜又恰巧出现在这里……”

烛火下萧乾脸庞有些红，十分的不好意思，他抓了抓头发道：“我今日买药归来，瞧见千金堂叫官兵围住了，一时不敢贸然上前，打听后方知沾上了人命官司，想着半夜过来看看。”

楚瑾道：“衙门应当也在寻你。”

萧乾点点头，“官差倒是十分机警，我东躲西藏到深夜，才敢来福缘客栈查探。本想着那位昨夜新入住的楚瑾才是凶手，便寻了空子爬窗潜进来，未成想竟然是四哥。”

萧乾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四哥如今叫做楚瑾，这名字可真好听。”

“你可有姓名？”楚瑾温和道：“既是长大了，总不好老叫儿时小名。”

“有的！如今叫做萧乾，乾坤的乾，还是脱不去一个‘钱’字。”他有点腼腆，成熟而又单纯，儿时那股狼狗般的狠劲儿倒是被消磨的一点不剩了。

两人相视一笑，萧乾生的俊朗阳光，楚瑾温和如玉，时隔十多年再次重逢，各自都不再是当年仁心苑里艰难求生的苦命人，也都拥有了各自的姓名和生活。

静了一会儿，萧乾敛了眉目，认真道：“四哥，屠大夫没胆子杀人。”

楚瑾喝了一口凉茶，慢慢道:“你若是想要调查，或许我能帮忙。”

萧乾眼睛亮了亮，“多谢四哥！”

楚瑾拍拍他的肩膀，“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烛火跳动，萧乾神色有些纠结，楚瑾看出他的犹豫，问道：“怎么了？”

萧乾看了他两眼，支支吾吾道：“我素日都睡在医馆，如今……”

楚瑾了然，“我白日里瞧了衣橱，里面有一套备用的枕褥，你若不嫌弃，可以暂时先住我这里。”

萧乾双眼晶亮，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不不，怎么会嫌弃四哥，四哥不要嫌弃我才是。”

楚瑾起身取了被褥出来，萧乾赶忙接过，正犹豫着是打地铺还是厚颜放到床上，楚瑾在身后温声道：“初春地上凉，这床宽敞，睡两个人也不挤。”

萧乾便将被褥放下，利落的伸手铺床，楚瑾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忙活，随和道：“乾儿，你会功夫吧？”

萧乾僵了僵，楚瑾安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平和而深远，“能瞒过官差爬到三楼，应当是会些轻功的。”萧乾复又放松下来，将被褥展平，“早些年四处游荡的时候学过一些，都是粗浅的招式，保命用的。”

楚瑾道：“啊……够用了。”

萧乾转过身，一脸疑惑，“什么？”

“去千金堂看看么？”楚瑾认真问道。

黑煞屠圣手退隐后，到豫州城开了一间医馆，叫做千金堂。因着他于医道上确实有两把刷子，即便脾气暴躁说话难听，也总有络绎不绝的病人上门求诊。

正是三更过去不久，医馆门前竖着火把，有两个官差站在门口打着瞌睡，想来是等着出门买药至今未归的学徒。黑暗里，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绕到后墙，四下里无人经过，楚瑾抬头看着光秃秃足有近两丈高的围墙，转头问身边人：“能上去么？”

萧乾往四周看了看，周遭连棵借力的树也没有，他瞧着围墙，神色有些为难。这般高的围墙，没有点功夫傍身根本翻不上去，屠圣手防盗倒是一把好手。

楚瑾往一旁让了让，萧乾闭眼深吸口气，须臾霍然睁眼，精光四射，脚尖一点飞身而起，有些笨拙的在墙面上蹬过两下，大手堪堪抓住墙顶，整个人吊了上去，楚瑾看着他，萧乾又憋了一口气，臂上使劲，生生把自己拉了上去，翻身坐上墙头。

坐稳身体，萧乾舒了口气，朝墙根下的楚瑾伸出手，“四哥，上来。”

楚瑾却摇摇头，“我不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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