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师爷撑着衙门最后的官威，扳直了身子站在一脸喜色的胡大人身边，抬头挺胸问了一声：“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楚瑾拱拱手：“在下楚瑾，洛州人士，因明月山庄广招天下杏林，斗胆来到豫州。”
胡乱听不大懂，侧首小声道：“什么杏林？柳庄主要吃杏子？咱们要不要送些上去？”
师爷赶紧解释道：“不是杏子，他在说他是个大夫。”
“哦，”胡乱坐直身子，“本官知道，就是考考你。”
师爷讪讪一笑，胡大人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既然是大夫，想必能辨认出这些丹药，务必要认真仔细，不可信口胡言。”
楚瑾道声是，上前要验药，屠圣手阴恻恻盯着这个年轻的不速之客，料定他没什么见识，道：“医毒一道博大精深，某些人可别不自量力，到时候中了招，反要诬陷老子。”
楚瑾没什么反应，倒是胡乱心中一跳，他还真听说过有些毒药无色无味，人离得近了，不知不觉就毙了命，忙阻止楚瑾道：“等等！”
楚瑾已经要走到案前，闻言停住脚步，胡大人一指师爷，“你，去叫人再搬张桌子，把这些东西——”他点点面前一排瓷瓶，颇为忌讳，“把禁药放在院子里验。”
楚瑾没什么异议，一行人移步到院中，倒是方便围观群众看的更加清楚了。一切准备就绪，楚瑾又对着屋内堂上拱拱手，“大人若是信不过楚某，可以请信得过的大夫在旁监督。”
胡乱想说不用了，但他实在是怕极了懒省事导致的节外生枝，还是稳妥道：“把寿春堂的老大夫请来。”
寿春堂在豫州传承有百年了，一贯低调行事，就算是千金堂后来居上，也没起过什么波澜，算作豫州城的老字号。
衙役办事倒是手脚勤快，不一会儿，就见一位灰袍老大夫提着药箱跟着进门。
楚瑾与他见礼，李大夫来的路上衙役已经说明了来意，他放下药箱，问道：“便是你要验明禁药？”
楚瑾道：“小子经验浅薄，还要前辈照看。”
他这般谦虚，倒是叫李大夫心中对他的印象好转了不少，早先听闻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大言不惭要验明禁药，还声称可以鉴别丹药出自何人所炼，他只当小子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看来，倒还算知礼。
不过看向萧乾的目光就不怎么友好了，且不论屠圣手人品如何，萧乾作为他的学徒，今日公然上堂状告自己师父，有悖尊师重道之理。
萧乾浑不在意，左右他又不是真正的学徒萧乾，被老顽固剜几眼也不损失什么。
楚瑾打开第一瓶药散，倒出些许白色粉末，溶在准备好的清水中，一股淡淡的药味飘散出来，甜腻腻的，不大舒服，楚瑾还未开口，李大夫道：“白色粉末，入水即溶，嗅之腥甜，味微甘，乃是玉芝藤，这瓶当是七窍断魂散吧？”
玉芝藤听着好听，实则枝干剧毒，误食封闭七窍，是七窍断魂散的主药。
楚瑾笑了笑，并不在意老大夫抢了自己的工作，道：“前辈医术高深。”
屠圣手道：“此毒常见，只要有方子谁都能制出，无法为证。”
李大夫点点头，“不错。”
众人又都转头去看楚瑾，楚瑾并没有反驳，而是打开了第二个瓷瓶，从中倒出一颗黑中泛红的药丸来，正中间还有一道扭曲的白色细痕，像是毒蛇爬过，瞧着约摸有黄豆大小。
此丹一出，李大夫尚还在皱眉思索，在场的武林众人都齐齐变了脸色，一直没吭声的太霄散人重重一甩拂尘，从鼻中冷哼一声。玄广大师又道一声罪过，神色也不复早先和煦。
屠圣手脸色很难看。
他笃定萧乾这个吃里扒外的废物翻不起什么风浪，更自信自己炼制毒药贩卖一事除却那个牢牢掌控的小乞丐泥娃，谁人都不知道，原本以为萧乾就是随便找来几瓶毒药唬人，没成想他真的拿到了自己炼制的东西。
胡大人时刻关注着两位戒使的一举一动，此时见状，立时明白过来什么，主动问道：“楚大夫，这是何物？”
“回大人，此乃百毒丹。”
师爷及时充当了不耻下问的角色，代替堂上老爷问道：“百毒丹又是何物？”
胡大人回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楚瑾道：“回大人，百毒丹是屠圣手成名的独门毒药，乃是用百种毒草毒虫毒花炼制而成。中毒者会头脑清醒的承受百种痛苦，历尽折磨，最后活生生融为血水而死。”
嘶——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远离了几步那张桌案，生怕一不小心中了招。
梅凿喊道：“大人，百毒丹之名，我们走江湖的都知道，确实是黑煞的独门秘方。”
若真是如此，这个黑红带白纹的豆子也太过阴毒可怕，胡乱抖掉一身毛骨悚然的鸡皮疙瘩，看向屠圣手，语气已然不悦，“你还有何要说？”
屠圣手咬咬牙，回道：“回大人，草民自隐退来，一直安分守己的治病救人，这瓶丹药或许是草民早年所炼，被萧乾偶然所得……”
“呵呵。”萧乾回了两声笑，屠圣手从中品出点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轻蔑意味。
狗.日的！
屠圣手气的仰倒，这小子怎的突然转了性子，如此的胆大包天，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
“李大夫，”楚瑾却转向一旁的老先生，李大夫显然是一辈子的良民，并不懂江湖风雨，不识得百毒丹是何物，见楚瑾叫他，便看过去，神色下意识软和了不少。
楚瑾道：“请教李大夫，若以鲜血入药，最多几日可保血气不褪？”
这个不算知识盲区，老先生暗暗松了口气，回道：“无论搭配何种药材，至多保留七日。”
楚瑾一拱手，“多谢先生解惑。”
又道：“百毒丹以童子心头血为药引，劳烦李大夫前来一观，这颗百毒丹所用鲜血，约有几日？”
李大夫其实不大想去，早知道牵扯到江湖恩怨，此趟说什么也不会来，心里早已经叫苦不迭。但碍于前辈的面子，还是上前查探了一番。
百毒丹所用鲜血极多，即便不用仔细分辨，也能一眼看出其中成色，李大夫道：“血色饱满，腥气凝而不散，这颗丹药炼制出不过五日。”
这也意味着，最多五日前，有个可怜的孩子被屠圣手抽取了半碗心头血，炼制成了如今这颗小小的毒药。
天可怜见的，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活没活的下来。
胡乱精神一振，惊堂木拍的十分有气势，“屠圣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屠圣手没料到楚瑾确实有两把刷子，竟然对自己的毒术了如指掌，一张脸十分难看。
“便是我炼制的又如何，”屠圣手急中生智，梗着脖子道：“百毒丹可不是朝廷禁止私下炼制贩卖的禁药。”
是吗？
胡大人一脸懵然的去看师爷，师爷冒了一脑门的汗，还是点点头，“这玩意太偏，一般百姓不知道，律法严禁名列里确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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