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码头停泊着不少船只，小至农户渔舟，大至三层楼船，马车停下时已经到了巳时，青水许是地理位置特殊，日光渐起，江面上仍旧飘着一层浓厚的水雾，延伸至江心处，已然是一片浓白，完全无法视物。
萧乾抢先一步跳下马车，伸手要扶着楚瑾下来，被他笑着给拒绝了。
“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娇养公子，无须如此悉心。”
萧乾便后退让开，楚瑾轻巧跳下，脚下土地湿润，冒出几处稀疏的草叶。魏青赶着车马到码头处理，唐轩侧身一请，“二位请随我来。”
唐轩引着二人登上的却是一艘不大显眼的二层客船，“事出紧急，一切从简，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华舟喧闹，行程也不快，如此安排正好。”楚瑾道。
确是善解人意不摆架子，唐轩对他的好感又上一层，客气的微笑也真挚了几分，“二位请到上等舱稍作歇息，此船稍后便开，之后我二人再叨扰先生，一述天狗食月之事。”
到了门前，楚瑾道：“多谢引路，唐兄弟自去忙吧。”
唐轩笑眯眯的，抱拳离去，楚瑾推开门，却见萧乾也跟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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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房间在隔壁，”楚瑾提醒，“不去把行李放下休息一会儿么？”
萧乾摇摇头，将房门合上，到屋内桌前坐下，“我不大放心。”
楚瑾放下包袱，“什么？”
“青水这般大的雾气，若是待会行至江心，怕要五步之内不见人影，还是与你待在一处妥当一些，左右渡江不过小半个时辰。”
“四哥，你不担心么？趟这趟浑水。”
“柳庄主并非背信弃义之人，再说，若真有危险，不还有你这个有功夫傍身的么，怕什么。”
楚瑾很是轻松的坐下，斟出一杯茶，有些惊讶，“这茶竟然还是上好的碧螺春。”
萧乾瞧着他心大且颇为悠然自得的模样，心中不知是该担忧还是喜悦，恼他不知防备，又喜他信任自己。
楚瑾又斟出一杯递过去，“走了这许久你也渴了吧，喝口茶润润喉。”
萧乾接过，微烫的温度在掌心氤氲开来，慰贴而清淡，他的心跳了跳。
视线不由自主转向桌上随意摆放的缠布剑，积压许久的疑问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哥，这把剑……是你的武器么？”
“不是。”
楚瑾瞥过一眼，很干脆的摇头，“剑主人已经死了，我没有武功傍身，便干脆缠了起来，行走在外有把凶器傍身，唬一唬宵小还是挺有用的。”
“楚先生，”门外传来敲击声，唐轩提醒道：“马上就开船了。”
楚瑾应声，起身去开门，正见娃娃脸站在门外，旁边甲板上魏青也正在走过来，依旧很是周正的抱拳一礼，“楚先生。”
唐轩颇为嫌弃的瞥他一眼，转头笑眯眯道：“方便我二人叨扰么？”
说起明月山庄的天狗食月，其实并非民间传统的奇特天象，而是庄内摘月楼中的一桩怪事。
望月崖确实是青屏山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奇景，却也算作明月山庄的禁地。平日里大宴宾客，都在另一处摘月楼进行。
因着山上野物多，庄内养了许多巡山的獒犬，赏月宴当晚，不知为何所有獒犬都此起彼伏的狂吠起来，而摘月楼上标志性的飞仙升月汉白玉雕像随之生变，仙女掌上捧着的玉雕圆月，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随后，柳沉笛便不大对劲起来，整个人宛如走火入魔，重伤侍候的婢女，还打伤了几位邻座的宾客，幸得他老子柳明旭反应及时，将发疯的柳沉笛生生打晕，这场赏月宴也就此不了了之。
之后，柳沉笛便一直昏昏沉沉的，白天大多时候都在沉睡，偶尔醒来也是记忆混乱言语颠倒，而到了子时，便会无故发狂杀人，形貌可怖，多日来都是柳明旭亲自照看，才免得他造下杀孽。
“你是说，汉白玉月轮消失之后，柳沉笛就中了邪？”楚瑾问道。
“嗯……差不多。”
“月轮什么时候消失的？”
“宴会进行了有一半左右，大约是亥时初。”
“其他大夫都如何说？”
“白日里与常人无异，入夜便会转变为走火入魔的脉象，内力暴涨，偏偏又伤不到根本。”
“这倒是确实奇特。”
萧乾插嘴道：“你说他走火入魔之时内力会暴涨？”
唐轩点头，“不错，萧兄弟知道原因？”
见楚瑾也看过来，他赶紧否定道：“四哥尚且不清楚，我怎么可能知道。”
唐轩和魏青两人便都有些失望。
屋内空气逐渐潮湿，船已经临近江心，楚瑾起身打开临江的一侧小窗，果不其然，外面茫茫一片雾色，隔开三尺开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哥，外面潮气大，还是关上吧。”
“无妨，临窗听涛声，隔雾看船火，也挺有意思。”
“什么船火？！”
魏青猛然起身，几步走到楚瑾身边，唐轩一张娃娃脸少见的严肃起来，一手按上腰间佩剑，楚瑾茫然道：“怎么了？”
魏青探头从窗户往外看去，果然见浓厚的白雾中，几点灯火愈发清晰，一个朦胧的黑色庞然大物正在迎面接近，瞧这架势俨然就是冲着这艘客船来的。
魏青脸色铁青，立刻将窗户关上反锁，嘱咐道：“是水匪，二位请务必躲在屋内，保护好自己。唐轩，随我出去交涉。”
唐轩已经趁着他查探的空隙将屋内所有的窗户都检查封死，插嘴道：“庄主不是打过招呼了？怎么今日还会有水匪？”
“事出反常必有妖，出去看看再说。”
“二位，若遇到无法抵御之事，就吹响这支短哨，我们定会第一时间前来支援。”
楚瑾伸手接过魏青递来的黑色木哨，“务必小心。”
“楚先生放心，”唐轩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安心等着就好。”
两位明月山庄的护卫出去了，楚瑾将门仔细反锁，就见萧乾如临大敌的盯着这边，周身十分戒备。
“你还真是个乌鸦嘴。”楚瑾道。
萧乾僵了僵，“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来我这里，我保护你。”
说话间，已经能听到甲板上的动静，隐约有刀剑相击的铮鸣传来，来人显然不是来讲理的，连一句“此江是我开，留下买路财”都懒得叫喧，提上武器就直接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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