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二)(1/2)
第2章除魔(二)
如相跟在林小虎身后,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越过稀疏的人群,他们走得很快。随着林小虎的脚步,二人东拐西拐已经出了街道到了郊外。
一座茅草屋在树木中若隐若现。
林小虎伸手一指,道:“大师,前面就是我家了。”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是不是太简陋了,大师你会不会住不惯啊。”
如相笑道:“怎么会,有瓦遮头,粗茶淡饭便是极好。”
两人边说一边已经走近了茅草屋,小屋只有一扇木门简单遮掩。林小虎推门请如相进门,屋内狭小却如麻雀一般五脏俱全,放眼望去,小小的空间还用一道木帘隔了里外两间,外间摆着一个木桌,几张凳子,木桌上一套略显陈旧的青色茶具。
林小虎殷勤地请如相坐下,又为他倒水斟茶,好一顿忙碌。
如相颔首致谢,饮过杯中茶水后,如相问道:“敢问林施主你是一个人住吗?”
林小虎道:“是啊,我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也挺自在。”
他回答得很快,却好像一点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抢在如相开口前道:“天色已晚,大师一定饿了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吃的,大师你先在家里等一等,我去找些吃的给你垫垫肚子。”
说着,也不等如相说话,急匆匆地便推开门跑了出去。
如相一时没有拦住,他站了起来,看着林小虎消失在林间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但他没有去追,反而在屋中慢慢走动,细细打量,他的视线望向了这间房的里屋。
林小虎这一去,去得有些久。
大概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林小虎才捧着个木制托盘姗姗来迟。
茅草屋的木门没有关,如相就端坐在桌前,看着林小虎笑颜逐开,献宝似地将木托盘摆到自己面前。木托盘上放着一个无比硕大的碗,大碗用一个白瓷盆扣着,看不见碗里装着什么。
“大师快打开看看,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来的宝贝。”
如相定定看着林小虎潮红的面庞,沉默半晌,再开口语气沉沉,含着一丝怒意。
“为什么?你就这般心思歹毒,连普通人都不放过?”
林小虎面上的潮红一点一滴褪去,一只手在那倒扣的白瓷盆上一放,五指不停在瓷盆上敲动,“大师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还是快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好东西吧。”
如相闭上眼睛,双掌合十,举在胸前:“杀戒不可犯,恶者不可恕。”
最后一个字吐出,一股迫人的气势倾泻而出,灵压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
林小虎心口一沉,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淋漓地溅在桌上的白瓷盆上,红白分明,分外惹眼,下一刻,在极强的灵压下,白瓷盆也撑不下去,只听一声细微声响,瓷盆四分五裂,碎了一桌子。
而那大碗里的东西也终于出现在如相的视线中。
一颗血迹斑斑的人头。
人头面庞肿胀,发髻凌乱,死不瞑目,一双眼还突兀地瞪出,满目的惊愕和愤怒。
这个人头,就在前不久,还好好地长在一个人的身体上,这个人叫做杜尤。
如相看着桌上的头颅,难遏怒意:“为什么杀他?”
林小虎一点点擦干净唇边的鲜血,他轻快地笑了起来:“因为他不是好人,他欺负我,我自然要报仇的。”
“那里面那对老夫妇呢?他们也欺负你了?”
又是一挥袖,隔断里外两间的木帘分裂开来,显出里面的情形——一张木床放在中央,木床两边的纱幔不知被谁放下。
撕裂木帘的余劲轻而易举地把纱幔吹开,木床上一对上了年纪的男女躺在一起,明显是一对夫妻,只是没了呼吸,双目紧闭,身上有数道见骨的伤口。
从伤口来看,这对夫妻面对攻击毫无抵抗之力,他们并不是修道者,只是一对普通平凡的夫妇。
“他们是林小虎的父母。你认为是我杀的,那便是我杀的。”
唇边的鲜血擦得干干净净,站在如相面前的少年面目模糊,身量变高,一道灵光闪过,已经变了模样,连那略显憨直的嗓音也变得清冽起来,“反正真正的林小虎早就被杜尤害死了。”
此时此刻,如相才真正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天生一双弯弯笑眼,未语先笑,是一副讨人喜欢的样貌。
让人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少年,就是屠杀许氏满门,此时又杀了杜尤的恶人闵罗。
“你不是也听杜尤说过,说林小虎前几天还被他教训过,你知道他的教训是什么吗?”闵罗果然天生一副笑模样,说着这般可怖的事情,他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像甜得发腻的蜜糖。
“就因为林小虎给杜尤端茶送水的时候,送上的茶水热了那么一点点,杜尤不仅将整壶茶水浇到林小虎身上,还用上了火焰咒,烧得林小虎体无完肤。可惜我来的太迟,救不了他。”
“不过杜尤也真是蠢得令人发指,他真的以为就三四天的功夫林小虎能把这身伤给养好,还能屁颠屁颠地回来对他阿谀奉承。”闵罗道,“其实你已经救了他,让他多活了一点时间,本来就在关城门的时候,这人就要死的。他死了,我才能从这定州逃走。”
闵罗道:“大和尚,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林小虎的?我自认为演技不错。”
如相道:“你的幻化之术确实一流,我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
“但是你受伤了,你藏得很好,但这样严重的内伤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守城护卫身上,而这个护卫在这么严重的内伤下,还能谈笑自若形同无事。”
“这样的人,整个定州城里我只能想到一个。”
“哈哈哈哈。”
闵罗笑出声来,他伸出手指指指自己,“也对,我被那些杂碎追杀到现在,伤势可以瞒得了杜尤,但怎么能瞒得了你呢。”
他眼神略带轻蔑,看着如相道:“不过你这大和尚满口仁义道德,怎么也来杀我,也想要杜家的好处?”
“你不怕我是魔头宁不殊夺舍回归,轻而易举便能要你的命吗?”
如相道:“你的功法,包括你的幻化之术,我行走修真界以来从未见过。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宁不殊。师祖曾经告知我等,宁不殊已经魂飞魄散,再无夺舍的可能。”
如相是大昭寺的弟子,拜于法照禅师门下,他所说的师祖,便是法照的师父,大昭寺的方丈。亦是昔日剿杀宁不殊的群雄之一。
“至于杜家的好处,我从未想过。”如相道,“我来捉你,是因为你杀了人做了错事。”
“善恶有报天道轮回,这便是我的佛。”
他看向闵罗,与之四目相对。
闵罗可以清楚看到如相眼中一片坦诚,清澈澄净如一汪冰泉。
一把无名火在闵罗胸腔里燃烧起来。
这样的人……这样的干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能有这样的人……
他用力揉一把脸,把面上的笑意全都抹去,他冷冷道:“等我把你的头颅作为贡品献给你的佛祖,你猜你那泥胎金塑的佛可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他举起双手,两团黑烟缭绕的物什不知从他身体何处窜出,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流过他的脖子,在他的肌肤下滑行,最后聚集在他的一双眼球。
闵罗的一双弯弯笑眼被黑烟覆盖,黑色的瞳仁扩大,吞没了所有的眼白。
用这样一双可怖的眼睛,闵罗看着如相,举起的那只手在空中虚虚一抓,黑烟在他手指凝结成实质,变成一个长条状的物什,轮廓很快变得清晰,形成一把墨色的长剑。
墨剑一出,周遭的温度骤然滑落。
如相长叹一声,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他周身灵光大盛,背后有金光纠缠,显出一个模糊的佛字,双脚凌空而起,宛若真正的神明那般,对着闵罗手臂举起,双指探出。
两个人都神经紧绷,战局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喧嚣,这座茅屋开始摇晃,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用力拉扯,顷刻间便分崩离析,茅屋成了残垣断壁,一片狼藉。
如相和闵罗在茅屋倒塌前便飞身而出,如相落在闵罗后头——他还去了里屋,将那对老夫妇的尸体也搬了出来,免受坍塌之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