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孟庄之孟女（1/2）

二十九、下乡记之孟庄其二

时日渐长，众人兴奋的情绪也开始退去，归于平静，等待一个多月后的秋收到来。

这期间，唯独三娘还兴致不减的四处晃荡，仿佛是要把以前的与以后的好奇心都在此时用完。

虚尘去寻二人闲话时便只见着二娘一人手执一卷，倚窗而望，神色漠然。

“阿姑，你在想什么呢？”

虚尘很好奇，自己这个姑姑在想些什么，竟然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这真是太不常见了。他出声将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二娘见是他来，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然后令人煮茶，又拉着他坐到自己所在的矮榻上来，口中说他，“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日头正热，也不怕中了暑气了吗？”

“这不正是因为太热了，所以到您这里来避避暑吗？这座宅子，也就阿姑这里栽种的草木最多了。”虚尘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将自己瘫在榻上使自己凉快些。

虽然这只是虚尘随口应答，但也不算胡说。这座宅子少有人来，打理的人也只是庄上的户头。这审美可真是天差地别。人家就是觉得广厦上百才是世家大族的做派，花草不能吃不能住能有什么用。没有擅自将原本的花草拔了已经算好的了，谁还会去照顾打理。

“既是热的狠了，为何不小寐？”

“哎，阿姑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虚尘摇着她的衣袖，睁大眼睛注视着她。

“那说什么呢？”

“……阿姑给我说说，你刚刚在想什么吧。”

二娘一指点向他的额头，笑了开来，整个人也都随着这个动作轻松了下来，脸上仿佛被撒满了阳光。她笑着给他递了一碗茶，看着他吃了两口放下，这才开口道“好啊。不过我不久前听到的一个故事而已……”

三十、下乡记之孟庄其三

那确实只是一个故事，一个令世人称道、令听者无言的故事——关于孟庄的故事。

“这是我们来到这里后，木兰从一个这里的小女郎那听来的，回来后，她又当趣事讲给了我听。”二娘缓缓说道。

至于木兰，她应该不是近身伺候二娘的一，因为二娘身边常用的人虚尘都见过，也知道名字，唯独木兰这个名字还是头一次听说。但他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他现在关心的是这个故事。

“她说了什么？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虚尘是真的对这个时代的故事很感兴趣。他之前也听过许许多多故事，不论是神话传说还是今人今事，听古人讲起来都别有一番味道。

“是关于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孟庄’这个名字的由来的故事。一个算是有些意思的故事。”二娘语调轻缓的说了几句，然后也不需虚尘催促，自己讲了下去。

“故事开始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直接归朝廷管辖。那个时候那个村庄也还不叫孟庄，至于叫什么，如今却是不知了。姑且就直呼村庄吧。

那个时候庄里有户人家，祖上也是诗书大族，但至此时却已同普通人家没什么差别了。不过家主和主母都是和善人，在乡里名声很好。可惜，唯一一条不好的是，两人年过三十，还只有三个女儿，而没有一个儿子。

两人用尽办法，却始终盼不到一个儿子就在他们快要灰心的时候，终于一位修行有成的道人被他们的恳求所感动，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具体方法是什么，也没人知道了，木兰说那是神仙之术，凡人不可窥知。

然后，这对夫妇在次年就怀了一胎。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一共生下了三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娃。终于圆满了他们的求子梦。当时人皆道‘果然神仙之术’。”

“这样就完呢？”看着停顿下来的二娘，虚尘一脸不可置信。

“当然不是了。我且先缓缓，难道不可吗？”二娘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但不知为何。虚尘却觉得自己从她眼里看出了几分茫然与冷漠来。

“这家里现有三女三子，而这其中最年长的女儿便是我们要说的主人公，据说她叫‘孟’，人们都叫她‘孟女’。

这家人到底比普通人家强些，就算是家中的女儿们也会教导她们读书识字，因此三个女儿也都个个知书识礼，在家长一带很是有些才名。

可些时运不济，一年，天下大旱，颗粒无收。周围的人家都开始卖女儿，甚至儿子了。他们家可是有三个女儿的，可是他们却没有这样做。就连后来他们的二女儿被人看中，想买了去也没成功。只是可惜，大旱中，家中的二女儿、三女儿还是相继病逝了。”

“这样说来，他们家算是难得的了。”虚尘插了一句。

“呵，是难得。那事过后，他们家在乡里的名声更好了，人人皆道是仁厚慈爱之家，名声甚至传到了县公那里。

再后来，孟女年十八，父母病笃，日日侍奉汤药在前，然还是天命难为，逝去了。孟女为兄弟计，也是为了完成父母遗愿，誓言终身不嫁。时人称善。

从此，家中更是艰难，她着粗衣木钗，亲耕田地，才算勉强养活了一家人。然而后遇战乱征兵，家中年长的两个兄弟都被捉走，只有最小的儿郎在她的拼命恳求下才被保了下来。

可是，事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没有人相信她能轻松地就将自己小弟保住，甚至有人口出恶言，说她既然能保住自己小弟，为什么不顺带保住她其余两个弟弟，甚至是其他人了。从此她的清白不再，她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中活到小弟成年，然后用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也终于成全了自己的清白名声。

他小弟见此，悲声大哭，哭诉长姐一生不易，气节凛然，先前嘲笑的人都惭愧不已。

县公闻此，特来他们家对已逝之人进行的祭奠，也对这个小弟表现的十分敬重，说，‘公家仁善纯孝，可出仕矣’。

后来，小弟孝满，被举为孝廉，携家小上任去了，从此恢复了家族荣光。

后，他又梦人说‘尔姐德行俱佳，今当为此地土地之神，尔且立祠拜之’ 。小弟从命，在家乡立了庙，一时孟女名声大振，附近皆来拜见。这座村庄也因此被人叫做孟庄了。”

三十一、下乡记之孟庄其四

这不就是是个普通的、逻辑不通的民间故事吗？虚尘不懂，为何二娘会流露出那样的神色。

二娘自己也也茫然，她抚着自己手中的书卷，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平日里‘卧冰求鲤’之类雅致的故事听多了，突然听到这样一则乡野粗文，心里不太喜欢吧。小时候，跟着父母四处奔波，三餐尚且不顾，又哪里会想些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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