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2)
“是,”小副官点点头,“我明白。”
“忍着……”不用说,张启山还是心疼了。
“嗯。”小副官应着,悄悄把交叉成拳的手往牙齿下送。
第四记落下来,饶是小副官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也咽不回去突然涌上来的呼痛。他觉得这样不好,就赶紧咬住手指,声音到了嘴边,就成了一句闷闷的呜咽。
疼,太疼了,小副官觉得身后已经烧起来了,每一记藤条下来,都像是带着火的鞭子,抽得他颤颤巍巍,疼痛很快扩散到他的双腿、后腰、甚至全身。
张启山不徐不疾,一记接着一记,匀速,也匀着力。每一记下去,小副官都随着抖上一抖,有时会禁不住喊出来,也不过是“哼……”一声。
藤条抽在裤子上,是会陷下去的,还有一条白色的印记,下一记过去,再把那个印记给打起来,再换上这记落下的位置,再陷下去一条。
张启山知道他疼,不过他也没收着力,照样抡圆了打。
既然动了手,就得让他记住痛。
“嗖——啪!”“啊——!”
第十记下去,小副官实在撑不住,那声呼痛几乎是撕心裂肺了,他的腿一软,差点滑倒下去。
“小山。”张启山上前一步,抬手拖住小副官的身子,这才没让人摔下去。
“对不起。”小副官一时没受住,眼泪也冲了出来。藤条这种东西,他有许久没有捱过了,比他记忆里的还要疼,他觉得,比起上次,大哥在古北口前线的那顿鞭子,还要疼。
受力范围就这么点儿,此刻恐怕,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了。
张启山见小副官疼得脸色都变了,干脆把人扶起来,抱在怀里,伸手一下一下地从颈部顺到后背,给他顺顺呼吸。
小副官被张启山这样抱着,二人贴的特别近,小副官的脸埋在张启山的颈窝,还蹭了他一脖子的眼泪。
如此,小副官的呼吸刚好就在张启山的耳边。他怕自己这样紊乱地喘着大气会吵着大哥,竟也就缓过来了,除了些克制不住的抽抽搭搭。
“好些了?”张启山听着呼吸声越来越平稳,低头去看怀里的小东西。
他这一低头,脸刚好和小副官的贴上了。
小副官自知惩罚没那么快完,但他好想在大哥怀里多待一会儿,大哥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教他的心里好暖。
但他不敢多留,他从张启山的怀里退一步出来:“嗯。”
张启山闻言,点了点头,又抬手拍了拍小副官的手臂,说:“裤子脱了。”
“啊?!”小副官吓了一跳,“哥哥,我都这么大了……”
不是说好大了受罚不用褪裤的吗?
“我怕打伤你。”张启山说的是实话,他太久没有用藤条,力道已经掌握不好,倘若眼前只是个亲兵他倒也无妨,劈头盖脸教训一顿,管他回去疼个十天半月的。可是这个小崽子,他舍不得。
“……”小副官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大哥是真心对他好的,他也不愿忤逆了大哥,纠结一阵,也就低头解皮带去了,“诶。”
裤子一褪下,最后的一层壁垒也就没了,小副官重新俯首撑在桌边,身后已经斑驳得不像话,有些受力不均的地方,还险些破了皮。
张启山看着心疼,语气都放缓了:“余下十记,忍着。”
“是。”
别说十记藤条,就是十个巴掌,都够小副官疼的,他怕疼怕的要命,可真当大哥要打他了,他又乖的要命。
张启山说着不放水,到底还是收了力,抬手一记抽下去,只抽得小副官身子往前一倾,“嘶——”了一声。
疼痛像是生了根,就赖在小副官的身上不走了,小副官痛得发懵,偏生身后的藤条就是不放过他,他刚想晕乎乎地喘口气,一阵剧痛又把他给拉了回来。
几下过后,饶是张启山收了力道,藤条抽在身上始终也是疼得厉害。小副官的身后已经肿了两指高,藤条的二十下,威力不亚于七八十个武装带。
“最后三下。”说这话的时候,张启山的气势又起来了。
小副官知道,有他熬了。
“嗖——啪!”张启山这一下,是使了十足的力,抡圆了抽的,“冲动!”
“啊——!”小副官疼得狠,扑地倒在桌面上,半晌才缓过来,重新撑起,可怜巴巴地回着话:“我错了。”
“嗖——啪!”又是一记极重的,张启山低声训他,“逃避!”
“呃啊——!”小副官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不起,我……我错了……”
“嗖——啪!”最后一记,就连张启山都觉得,太重了,藤条抽下去,他自己的手都被反作用力震得一痛,他狠着心,不动声色地训斥,“撒谎!”
“唔……”小副官已经痛得没有力气喊疼了,整个人软趴趴的,轻轻地说:“大哥对不起……”
张启山把藤条放回桌子上,甚至等不及小副官说“我错了”,就伸手去抱他。
小副官疼得动弹不得,就任他抱,他没有力气了,就在张启山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句:“哥哥,我错了……”
“好……”张启山不敢去碰他的伤处,让他且缓一会儿,他的身形很坚实,就这么抱着小副官,让已经失了力的小副官有个倚靠。
“痛……”小副官疼得眼泪都糊了一脸,埋在张启山的脖子里蹭。
“我知道。”张启山一手有力地揽着小副官的腰,把人箍在怀里,一手去揉小副官的脑袋,又重复着说,“我知道。”
也不知道是说给小副官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项允中已经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原先张启山丢下一句“艾老板醒了,立刻来书房叫我”就带着小副官来了书房,眼下项允中倒是想叫他,里面真阵势,他根本没法进去。
好不容易等到里面没动静了,项允中开始琢磨,什么时候敲门比较不尴尬。
正琢磨着呢,里面张启山的声音就飘出来了,他说:“小山,你把藤条放回去。”
小副官已经缓得七七八八,也被张启山按着上了药,尽管反抗无力,又让他疼了个头晕目眩。他点点头,又捧着那根藤条,要把它放回小祠堂去。
项允中听到动静,赶紧往回退了几步,恰好小副官开门出来,一副“刚巧遇到”的样子。
小副官一出门就见到项允中,尴尬都顾不上,赶紧叫人:“允中哥哥。”这会儿他可不敢造次,生怕哪个礼数不周,再惹恼了大哥。
“!!!”项允中望着脸色苍白的小副官,这远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得多,他的心里狠命一疼,“这么严重啊?”
“嗯……”小副官点头,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
“允中,”项允中刚要说话,就被张启山的声音打断,张启山连面都没露,就在里面叫他,“进来。”
“是。”项允中应着,拍了拍小副官的肩算是安慰,就进去了。
小副官痛得受不住,项允中一走他就卸了力,想着反正也不急着还家法,干脆在墙上撑一会,缓过来再说。
“佛爷,”项允中此刻站在张启山面前,毕恭毕敬,“都办妥了。”
倒是张启山,有些不可置信了:“这么快?”
“是,”项允中应,“龙爷名下的十七个堂口,除了最大的通泰码头按照您的意思归到了二爷名下,其他的,现在都是佛爷您的。”
“龙家人呢?”张启山问。
“都按照佛爷的意思,”项允中回话,“男丁一律充军,女眷全部遣散。不过龙家那个主事太太烈得狠,殉情了。”
“殉情了?”张启山扯起嘴角一笑,“我一向不与女人为敌,那就厚葬了吧。”
“是。”项允中俯首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