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青玉上还留着一道细小裂缝，不能愈合。

林净莲收回灵力，摇摇头，以她的能为只能做到如此。舒檀捧着青玉，打算去找简无介再试试。

“诶，没用的。”林净莲叫住他，“那不是法力的问题。”

那是什么？舒檀茫然不解。

林净莲拾起青玉，说道：“舒大仙，你竟忘了，万物皆有灵。我不过是一朵莲花，亦可修得人形。你又怎知这块青玉不曾得道？”

“并非外伤难治，而是这道裂缝，正是它破碎的心。”

她寻来一条墨色丝绦，小心缠缚过玉环上的裂痕，系在舒檀腰间。

青玉、墨色流苏，白衣···竟不知今夕何夕。

舒檀独自坐在庭中，手指摩挲着那块青玉，触感温柔如水，只是玉石天生便冷硬，需得用体温慢慢地暖，养得久了，才会得人的活气。

玉兰花静静地落，它停在舒檀肩上，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青玉啊青玉，”他喃喃发问，“有什么事情能让石头也伤心呢？”

舒檀把他娘亲留给他的檀木佛珠翻出来，一百零八颗，细细长长的一串。他松开青玉环，低着头认真拨数起来。

简无介来的时候就看见舒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手里动作缓慢，很久很久才拨动一颗，半垂着头，似是困倦。

“我听净莲说，你得了块很美的玉？”

他沉稳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来，跟玉兰花瓣一起砸中舒檀。舒檀浑身一震，清醒过来，身上泛起些微的疲惫感。

“是啊，而且价格很便宜。我想应该是我赚到了。”他把青玉递给简无介看。

简无介托起玉环，指腹在玉上轻缓游走，仙气散逸，玉石内流转起空灵的华彩。再抬指，青玉已是脱胎换骨，虽然裂缝依然存在，但那份水色已成汪洋碧海，清丽脱俗。

“确实是美玉，可惜微有瑕疵。”

但舒檀已很满意。

他的运气还不错，今年说不定要转运。

“我之前带玉佩吗？”他问。

简无介想了想，摇头。

“你很少有什么配饰，只在伞上有个沉香坠子。只是洞庭龙女满月时揪着你的伞坠不放，于是···”

“我忍痛割爱，从此连个坠子都没了？”

简无介隐起笑意，严肃点头。

“那你呢？”

舒檀将青玉在简无介腰间比了比，看起来似乎也很合适。

“你问这个···我记不太清。”

秋暝居生产矿藏，舒致清很喜欢送各种奇异的玉石给他的仙友们。九百年来，简无介收罗起大把奇珍玉石，除却常佩戴的几个，别的并无太深印象。

“我想看看这个。”舒檀指着他的白龙玉佩说。

“这是你送我的。”

因为我答应你，让你在我家里种些花草。

明明是做好事，却要弄得像是你占了便宜。这种个性，未免有趣。

舒檀抚过玉佩上精细镂刻的龙纹，每一道鳞片似乎都栩栩如生。

“像是照着你的马车···龙车雕的。”

“是吗？”

简无介微微一愣，他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

“龙···样子应该都差不多。”

舒檀“啧”了一声，连连摆手。果然是因为拥有了就不会去珍惜，那可是龙欸。如果他有一条龙，肯定要把每一块鳞片都数清楚，一片都不能少。

他垂眸微笑，两颊白如细瓷，通透光洁，病色去了大半。林净莲的医术确实很好，比小城里的糊涂大夫厉害得多。

“这玉佩确实要更好些，”舒檀爱不释手，抚过一遍又一遍，“我对玉器不太懂，但是就摸上去的手感来说，它是暖的。我想你一定带了很多年。”

确实是很多年，四百年或是五百年，也许更久。

简无介带得习惯了，舒檀若不提，他也想不起原来已这么多年。

玉佩温润，通体无暇的洁白，月光透过玉石，可以在舒檀掌心映下篆刻的龙纹。光影摇动，龙身便舒张移动，似是龙游浅溪。舒檀的指尖滑过玉佩边缘，接起一捧静谧的月色，像是掬起孤月峰上不会洒落的泉水。

他异想天开，想把这玉佩泡进水里，想象一条蜿蜒的溪流过玉佩表面，留下晶莹的水痕。

按时节该是夏天，日光炙热，在溪水里浸过的玉佩冰冰凉凉，犹带三分水汽，将玉佩贴在额上，可以巧妙地遮挡些阳光，只是雕刻虽精妙，仍难免在额上留下印子，眉心被磨出一点微红。

花气被暑热蒸发，鼻尖嗅到淡薄的香气，随手捡片薄荷叶含在嘴里，一丝一丝品出辛辣的凉。

有人来了。

听见了，却不想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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