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2）

舒檀坐着马车走上官道，他到底没有在神志清醒时坐上简无介的神龙车居，体验何为飞行的感觉。

天不遂人愿，李多思借镜传了信来，说是南海那里洪水泛滥依然不见起色，天气渐热，已经有疫情出现，想向简无介把林净莲借过去，帮助诊治病情。人命关天，林净莲连夜打包了药材，还去玉京城里采购了些茯苓甘草，临走时狠狠心，剪了一把头发交给舒檀。舒檀木讷接过，定睛一看，原是一满把的金色莲花瓣。

她走得很急，简无介怕她去得慢会出事，于是将车居留给她用。他让舒檀去玉京城里买了辆马车，牵着匹白马带着舒檀慢慢悠悠地上路。

舒檀本来还担心自己会成他的累赘，想着对简无介来说往返天都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他这么一跟，时间可能要拉长至十天半月。他万料不到竟是游山玩水一般的进展。春日的熏风拂面而来，暖意融融。他手里拿着本书，却无心去读。

“我以为这事情很急？”他问道。

孤月峰上的仙人紧握缰绳，鞋履没入浅草，沾染绿色的草液。长长一条官道不断绵延向前，几乎没有尽头，舒檀坐在车舆上看山看水，看简无介沉默坚定的背影。

“你说，你喜欢随遇而安。”他又拿舒檀说过的话来压他，“既然你都不急，我有什么好急的。”

“诶诶诶？”

舒檀将书页合拢，在掌心里轻敲两下。纸张发出轻微的扑扇声，像是一只飞不起来的蝴蝶，只能在他手上振翅。

“咱们这是要去拿什么呢？”他低头打量自己，并不觉得少了什么，因而心情放松，“如果不那么重要，就不必特意去一趟了吧。”

“你不想看看京城吗？”简无介说。

想啊，当然很想。不仅是京城，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双足可至，他都愿意去看。

舒檀觉出自己是个随和的人。简无介想慢慢走，那就慢慢走好了。青山绿水，四季风光，他看不够，这条路越长越好，越慢越好，最好一走便走到他须发斑白，到那时，便也不用再纠结他到底是谁这种难解的问题。明明知道并无必要，心里却忍不住发生芥蒂。他所活过的一十八年不够坚实，不足够令他坚定地相信，舒檀就只是舒檀而已。

路上他们二人遇上一队豪华车马，马蹄蹋蹋从官道上绝尘而去。简无介领着白马让了路，舒檀抓着车轼看车马飞驰，只觉得当中一辆尤其眼熟。那富丽堂皇的马车通身不凡气派，四匹马拉着，跑得飞快。

若他记忆未出差错，似乎是玉京城主的车。

“这是玉京城城主的车队吗？”

简无介抬手一指，舒檀方才注意到仪仗上鲜明显眼的一个“舒”字。他讪讪，明明是自己的姓，见得多了，反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也去京城吗？”舒檀很好奇，“我之前就想问了，如果玉京城是一个神仙啊妖魔啊都需要遵守秩序的地方，为什么它的城主会是一个凡人？就算他像我一样曾经是神仙，现在也没有什么法力，其他人怎么服他？”

简无介低眉沉思片刻，牵动缰绳，催促白马前进。马儿得了令，四条蹄子轻快地蹦跶起来，车轮骨碌碌地转。舒檀也随着马车移动颠簸起来，青玉环在他衣衫下摆处来回晃动，墨色流苏摇曳不停。

“你不妨认为有两个玉京城，”简无介说，“一个是人间的玉京城，繁华兴盛，它同其他城池并无什么不同。”

“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修行人眼里的玉京城，在此城中，禁武止戈，逗留不可超过三日。神魔妖鬼遵从秩序，并不是因为玉京城主是什么身份，而是因为无法违抗城中的阵法，不得不如此。”

“不过，能转生为玉京城主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这也算是三界内一种不成文的共识。”

舒檀点点头，“我明白了。就像天魔境没有斩魄刀就不会轻易动我一样，若是这副凡人的身躯死去，煊赫的前生便会回来。如果此人能抵挡得住，那他根本不必对一个凡人下手，如果他只是想趁机取巧，能力不够，那就等于是触霉头触在正中。好比当头悬了一支箭，无论如何做，都得要好好掂量掂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