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2）

他们走到天都时已经彻彻底底地入了夏。蝉鸣聒噪，隐在天都遮天蔽日的绿荫下无处寻觅。舒檀受了风热，有些咳嗽，他在路边买了把扇，扇三两下又犹豫，似乎还是带着暖好，但是天气也太热啦。

如此想着，他还是扇起扇，在天都城中左顾右盼，对王都分外好奇。舒楹的车架早几日前就进去了，他和简无介走的不快，也没有非要赶上的心思。天都城气势比玉京大得多，恢弘冷峻，同玉京的雅致精巧迥然不同。城中人的面貌也比玉京要安宁些，天子脚下，牛鬼蛇神出没自然也没有玉京多。

正思量间，忽听马蹄急促。简无介拉着舒檀的袖把他带到路边，一匹快马绝尘而去，舒檀只瞥到一个黑影，随后路口出现一条长长的仪仗，里头俱是佛门装束，拥簇着一名妙龄少女，在街上缓行。

两边路人都在一侧低头让路，嗡嗡的梵音随着拨动念珠声传遍整条街。舒檀也缩着脖子站在墙根，只是那少女经过时，他莫名生出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那少女也正凝视着他，眉心一点殷红，灵慧非凡。她看了舒檀一眼，便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继续随队前行。

等女尼离开，街上才有了人气，简无介在路边给舒檀点了碗小食，舒檀慢慢吮着羊肉汤，耳边听着其他食客的议论。他偷偷移了位子，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偷听。

原来这少女是公主之身，已故宸妃所出，降生时花雨散落，这传闻舒檀在小城里也听见过。因此名唤兰若，她佛缘深厚，自小清修于皇城外甘露寺。昭帝膝下子嗣凋敝，除一名太子外再无其他皇子，几位皇女和亲的和亲，远嫁的远嫁的，至今留在京中的除了这位修行的公主，只剩一名咿呀学语的稚儿，新年刚过周岁。昭帝年纪渐大，多次想召这位兰若回宫，但几次俱是无功而返，只好以帝王身份召她入宫祈福，小住两三日。

“原来是公主啊。”舒檀感叹道。怪不得她通身都有种不可靠近的疏离感，舒檀所觉的熟悉只是一瞬间，他看见她目光之后就不做此念了。

“怎么了？”简无介坐在一边喝茶，他喜欢天都的天气，光芒灿灿，一切都疏朗又井然有序。

“我觉得···她给我一种熟悉感。”

简无介点点头：“应该如此。”

舒檀一惊，像是被踩住了衣角一样动弹不得，心说怎么总是跟这些个位高权重的人有关，就不能跟卖凉茶的攀攀亲戚。他果然还不是舒致清。

简无介说：“你的伞坠在她身上呢。它等你等了很久了。”

羊肉汤变得索然无味，舒檀忧心忡忡。他还没胆子···没胆子去找当今公主要个伞坠。

“先不说怎么见她，”大概神仙妙法无穷，“也不说怎么解释，”难道跟她说这是我做仙人时的随身物，“我记得你说当年这是我自己送出去的？现在怎么好意思要啊，她又不是那位满月的洞庭龙女。”

“我怕话还没说完就被抓出去斩首示众了。”

舒檀叹一口气，喝完最后一点汤，郁闷地趴在桌子上思考。也不知道现在打道回府来不来得及。

“而且，为什么要拿回来呢？”他不得其解，“那不就是个伞坠而已吗？”

简无介拍拍他的肩，但笑不语。舒檀只好自己理解，好啦，估计这就跟他那把伞一样，是舒致清的法器灵器或者其他什么，总之落在别人手上不好。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借此兴风作浪，下一场滔天大雨之类。

他扶额结账，风热都因心情加重，一路低沉。直到简无介在路过点心铺子后给他买了酸梅汤之后才有点好转。舒檀坐在椅子上喝了大半碗，简无介像面幡一样站在他面前，舒檀眼前黑黑，想让他也过来坐。但简无介经他拉扯稍一移动，阳光便热辣辣地洒过来，舒檀额上凝出一层细汗。

他心里忽而浮出一种酸酸的喜悦感。凭空生出，没有源头，令人困惑，但也让他觉得快乐。

“所以说，下一步就是得见到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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