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2）

兰若理理衣摆站起身，慢慢笑了一下。贺程盯着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竟下不去手。她太像舒楹了，像是舒楹的另一具骨。但兰若并未关注他，反倒是跟雨里的舒檀说起话来。

“你确定是这一枚坠子吗？”

她从衣襟里拿出另一枚悬在莹白指尖，沉香木的，底下是乌黑的流苏。

舒檀抓着玉坠尴尬地立在原地。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狼狈不堪。他想起来了，简无介当时同他说的确实是沉香坠子，他自己不上心，早忘到脑后。

贺程收起斩魄，冷嘲道：“我亲眼见过，那也是他的东西。”兰若脸上并无惧色，仍是一派安宁：“东西也有好坏之分呐。他手上那枚坠是龙尸所化，带有戾气，交给他恐怕不可控。”她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却像个老人，贺程忍不住打量她，试图看穿她是哪一位仙人的化身。

“喏，同你换一下。”兰若对舒檀伸出手，她天然有种叫人信服的力量。舒檀走上去，接过沉香坠，甫一入手，顷刻间云消雨散，自心尖生出一股蓬勃的热意，只觉得天生万物，无一处不妥帖。

兰若把玉坠握进手里，微微闭目，脸色苍白。玉坠在她掌心里跳动，力图脱出。兰若弯曲十指，做莲花印状，结出一个透明的法阵，那玉坠才渐渐安生。她又从袖间抽出一把小刃，贺程即刻阴了面色，但兰若只是划破掌心，洒下热血去，玉坠里的龙心血逐渐扩散至全部，将兰若的血吸收尽后才归于中心的一点。

“公··公主！”

舒檀大惊失色，连忙跑去翻找药箱。但这次他总算聪明起来，将林净莲的花瓣派上正确的用场。将千叶莲敷在创口上，兰若的伤处很快便愈合完毕。

“这倒是很神奇。”兰若端详了自己的手掌说，“两位都不是普通人吧。”

舒檀讪讪，他拧了把发上的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由贺程来发挥。贺程却仍是很阴沉，他攥住兰若的手质问道：“你是什么人？”舒檀见情形不对，赶紧上去拉架，但贺程一甩刀柄，他便被轻松击退。舒檀分外无力，只好去摸索他的伞。

兰若说：“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贺程自然不信。他知道这女子与龙族定有渊源。沉香坠先不提，这玉坠他在战场中真真切切见过，上古神龙尸身所化，戾气之重除了舒致清无人能够镇压掌握。区区一个凡人，不被其中龙心血夺舍都算幸运，竟能同它相安无事，又刚巧简无介托他给舒檀帮忙，天底下哪有巧事连环若此。

“放开她！”舒檀挥着伞冲上来，如今重系上沉香坠，威力倍增，就连贺程也不得不暂时闭其锋芒，虽然舒檀只是不得章法地胡乱挥动，但舒致清的法器吃上一击依然够呛。

“住手。”

兰若从贺程手下移身而出，她立在舒檀伞前，松松说了两个字，住手。

“诶？”

舒檀跟贺程俱是惊讶。舒檀狐疑地看了贺程一眼，但贺程只是看着兰若。

住手。

那个人穿颇记忆的迷雾，切实地站到他面前，拂袖挡下含着愤怒的一击。贺程跪在地上呛咳，污血流进眼里涩涩发痛。那个人说，让他走。

还是舒致清，就是舒致清。当年的舒大仙双目赤红，伞尖在那个人喉间震颤，整柄倾世伞都在颤抖。他闭上眼，最终妥协地移开伞，带走在恶战中昏迷不醒的简无介。

而那个人以背影面对他，牢不可破。

那个人说，我们的时候到了。然后在漫长的岁月里消失无踪，像他的出现一样突兀。

“你是什么人？”贺程又一次发问，这次语气柔和些许。她很像那个人，跟舒楹一样像。

兰若看着她，目光如镜，贺程在里面清楚地看见自己。她合了双掌，腕间缠绕着一串长长的琉璃宝珠。

她说：“还不能放么？”

说罢忽然一笑，去了冷色，容色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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