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宴2（1/2）

“长熙哥哥，几日不见，你怎的又开始调戏美人了？”

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从后处穿过来，打破了气氛的微妙尴尬。沈大公子闻言轻咳，身子一侧，给竹玉让出一条道。得了空隙的人惊魂未定，面色红扑扑的，所幸有一尾面纱掩着，应当看不出什么。姑娘心乱，此刻二话不说只想离开，刚迈出两步，却发现自己身在这么个不熟悉的鬼地方，根本无处可逃。

耳畔是沈绰半含笑的话语：“苏姑娘。”

苏姑娘？

听到如此称谓，竹玉着实吓了一跳。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似乎想辨别这个“苏姑娘”是不是她以为的“苏姑娘”。

还没来得及偷偷瞧上一眼，那头女子先发制人：“美人羞涩，轻纱覆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该是京都近日名声大噪的权曦玉权小姐吧。”

错不了了。竹玉猛然一闭眼睛，心中闪过一瞬短暂的绝望。重生归来，再逢故人，轩国公掌上明珠苏沁安的声音还和从前一样，脆生生的，讨人喜欢。此刻听仔细了，更觉多添了几分娇媚可人的意思。

怎料这边竹玉还没回答，那边大小姐便堪堪撅起了嘴巴，嗔道：“权姑娘不愧为绣院名姝，架子大得很，如此不理人的态度，只怕是嫌弃我呢。”

嗬，放眼京都，谁敢嫌弃轩国公的贵女？

竹玉下意识颤了颤身子，顾不得额前冷汗，赶忙回首规规矩矩地行礼作揖：“久仰苏姑娘大名，小女子一介平民罢了，哪有嫌弃之说？”

苏沁安心里不痛快，一腔莫名的气火没地方撒，只攥攥手，瞪一双圆润水灵的大眼睛朝身旁沈绰看去：“长熙哥哥多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沈大公子一打折扇，亲昵刮了刮苏沁安的鼻子：“自然是有的。”眸子却蓦地闪过一瞬不正常的神色。

苏沁安沉浸喜悦之中，当然不曾瞧见；一侧竹玉却受不了二人这般亲近的举动，敛敛袖子便欲往旁边去，不叫自己碍着一对俏丽男女逢场作戏。

沈绰眼睛尖，目光盯在竹玉身上没离开过，此刻见美人离去，急急抛下苏沁安追上前，出声唤道：“曦玉。”

好自然的称呼。仿佛一对至交好友，熟悉到不用顾及旁人感受，在这样的场合毫不忌讳地省略名姓唤出小字来。

竹玉怔住了。一旁苏沁安面色“刷”地变白，阴恻恻有些难看。“长熙——”她开口，言语间带了点宣示主权的意味。

沈绰再无意理会她，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竹玉身上，见佳人面露诧异之色，连忙放软了声音，在献媚，又似乎在讨好：“曦玉，时候不早，我们一道赴宴吧。”

竹玉瞥了他一眼，语声淡淡：“沈公子自诩风流，身边佳丽无数，既然有心邀苏姑娘前来，又何必带上小女子，惹彼此都不痛快。”

沈绰着实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权曦玉会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他掉面子。

眼见窃窃私语之声再起，一旁不知何处弯腰走来个粗布衣裳的少年，取木头打磨的簪子轻轻束起头发，样貌虽然清秀，看上去却有些穷酸。

“苏姑娘……”少年小声开口，每个字都说得很谨慎，“咱们先进去吧。”一语毕，轻轻拉了下大小姐的锦服衣袖。

苏沁安羞恼，面颊一红，狠狠甩开了少年的手，言辞实在恶劣：“注意你的身份！”

少年骇得打了个寒战，似乎也意识到这样做有些不妥当，微微一低头，再不说话，只悄没声地跟在大小姐后头离去，一人气焰嚣张，一人如履薄冰。

竹玉冷眼瞧着，心里头一阵莫名滋味。身侧沈大公子觉得自己被人忽视，见苏沁安走了，忙不迭松了口气，跟竹玉找话题聊：“……曦玉小姐知道苏姑娘的名字？”

真是个不太妙的开端。竹玉轻轻颔首，言语依旧冷漠：“苏姑娘盛气凌人、出身名门望族，知道其姓名应当不奇怪吧？”

“不奇怪，不奇怪。”沈绰连连附和，生平头一回同姑娘这样谨小慎微地说话，“……方才，实在抱歉。”

竹玉冷冷勾起唇角，半张脸遮在面纱之下，叫人看不清神色：“这不是沈公子的一贯作风吗？有什么好抱歉的？”讽刺之意昭然若揭。

沈绰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道：“苏沁安出身轩国公府，同沈家关系友好，与我也从小走得近些。我们二人……实在没什么其他的关系。”

竹玉觉得好笑，反唇相讥道：“沈公子不必同我说这些。您与她没什么关系，与我也没什么关系呀。”

“我……”沈绰一时语塞，良久才添一句，“纵然现在没什么关系，日子还长着呢。以后……说不定能有什么关系不是？”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竹玉本能蹙了蹙眉头，没有接话，听沈大公子继续陈情：“苏沁……苏姑娘从小娇惯着长大，性子难免跋扈一些，你别和她一般见识。今儿指不定谁招惹她不痛快了，一腔怒火憋在心里没处撒，这才往你身上推。”

竹玉没理会他，静静行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方才那个少年是什么人？”

姑娘难得主动同自己说话，所问却有关别人。沈绰心里不是滋味，嘴上却极殷切：“少年？哪个少年？”

竹玉答：“跟在苏姑娘身边的那个。”——好生生一副容貌，十六七岁的年纪，合该意气风发青梅载酒，却一派低眉顺目的乖觉模样，仿佛天生便低人一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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