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2）
不起早，不贪晚，是霍十安押镖的规矩。出来也有三四日了，途经山岭之处遇到的山贼和暴民，几乎都是些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我们也没遇上什么大麻烦。
现在看来，是我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原本担心霍十安疲于应对那些人的骚扰和攻击，不过他的本事和耐力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于是我的状态已然从待战变成了春游。
这一趟出来我带了不少银两，每每经过不算太贫瘠的城，就会买上一堆吃食分给大家，有我在，相信这也是他们出得最舒服的一趟镖了。不比他们风餐露宿惯了，一路走下来，除了原本带的一身，我还另买了两身衣服换，这会儿货车上不光是米粮，还有我的一大包行李。
经过几天的相处，我成功和这群老爷们打成了一片，眼见还有一日半的路程便可抵达青州，我在为首的货车板上盘着腿坐着，旁边的趟子手大哥一直拉着我扯什么西市马大姐老来得子，生来就会识字的玄乎事儿，听得我直打瞌睡。
霍十安骑马跟在车的后面，每次回头望去，他准是在盯着我，眼里尽是笑意与宠溺。
良辰，美景，俊俏少年郎，虽然一路上我这脸皮让风刮得难受，但眼前的一切，于我而言绝对称得上美好二字了。
偏偏有的人，他就不愿意让你美好。
一踏进这片竹林，霍十安便喝停了队伍，抽出刀来警惕地打量起四周，我也直起身子来，揉揉眼睛打起精神观察着附近有无陷阱。
找了半天毫无收获，我正想下车，却听得一阵琴声。
起初只是一声一断的音律，愈临近了愈觉得，这声音卷着一股阴冷无比的风，霍十安下了马，将我护在身后，嘱咐周围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铮的一声，都没看清攻击从何而来，霍十安先我一步反应过来，挥刀在旁边那人面前挡了一下。
一根琴弦应声落地，霍十安放下手，皱起眉头冲竹林深处喊了一句：“哪路英雄，还请现身说话。”
静默了一阵，远处传来了一声女人的轻笑。
“柳哥，他说我们是英雄呢。”
话音一落，便见着一男一女的身影从远处曳着步子过来。
“小娃娃，没你的事儿，带着你的大汉们快些走吧，一个个的，磕碜得哟，老娘的眼睛都要瞎了。”
那女人生得不算美，但属于很耐看的那种，可惜和身旁的男人一样，右边脸上由眉梢眼角到鬓边，刺了一个让人费解的符文，看清来人的相貌特征，霍十安偏头在我耳边说了三个字。
青雾门。
从前我逃学，在坊市间听了不少说书，传闻这青雾门的人，各个以血为养，修炼邪功，杀人如切瓜，凶残得很。我不由得一惊，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青州一带活动。
被唤作柳哥的男人抬手指了指我，冷声道：“我们只要他，对你们车上的东西不感兴趣，爷今日心情好，给你们个机会赶紧离开，如若不识相，你们这些东西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一下的。”
我直接懵了，嘴巴张得老大。
“不是，大哥，你谁啊？”
那个柳哥没理我，手指在宽大的衣袖中略微蠕动，女人也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霍十安将刀拦在我面前，眉头一蹙。
“虽然不知道你们目的何在，但绝对无法达成便是了。”
我也从身后摸出短棍，那女人凤眼一挑，朝着霍十安轻佻地说道：“小哥，姐姐见你生得俊俏，好心提醒一句，不该管的事儿就不要管，带着你的人，该干嘛干嘛去。”
霍十安不为所动，倒是我气得不行。
这女人胆敢当着我的面调戏霍十安，小爷今天非教教她，什么叫做人必自悔然后人悔之！
抬手就朝那女人劈去，霍十安想拦我，却被柳哥困住，回头嘱咐了一声你们先走，便和来人对起招来。
那群大哥也是有趣，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人家又说了这事儿和他们无关，赶忙就推着大车小车地离开了。
我心道，枉我花了那么多银子给你们吃喝，好歹留下身衣服给我啊。
罢了，反正他们在这儿也是累赘，可听着意思这俩人是冲我来的，拖累了霍十安，我有些内疚。
眼前的女人笑得依旧轻佻，对我的招式却只防不攻，霍十安就没那么轻松了，抵了十来招便被那男人一根琴弦，穿透了半边肩膀。
我急忙朝霍十安跑过去，扶住身子帮他半蹲在地上，血从肩头不断涌出，我慌了神，扯开衣角想给他勒住伤口，却怎么也不得要领。
霍十安单手按住了胸前的伤处，我团起布条帮他怼着背后的口子，虽是小小一个点，但奈何这贯穿伤实在厉害，潮湿的感觉无法被阻止，一波一波地往出涌着。
我急了，冲着那一男一女便嚷道：“你们到底要干吗啊？我招谁惹谁了？谋财还是害命的总得说清楚吧！”
那个死女人噗呲一声乐了，盯着我来了一句。
“少主，你真可爱啊。”
少你妈个头……等等？少主？
我奋力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磕磕巴巴道：“啥……啥玩意？”
柳哥不甚满意地呵斥了女人一句：“春堂，不得无礼。”
我很快冷静下来，瞥了一眼霍十安，他正闭着眼睛努力调息，思量着拖延拖延时间，我朝那个死女人扬了扬头。
“春堂是吧，你口中的那个少主，和我想的是一个意思吧？”
柳哥抢过话头答道：“是的，您是教主唯一的儿子，自然也就是我们的少主，属下百柳，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少主莫要见怪。”
管它真的假的，既然口口声声叫我少主，想必我的命令，他们会稍微听一点吧。于是我点点头，指了指霍十安，说道：“给他止血。”
“属下不会。”
百柳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我一脸问号，转向春堂，却见她也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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