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巍峨峰（一）（1/2）

五月初六，日晴云好，旻煜如常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时便预备齐全，整装待发。

巍峨峰屹立于东都远郊外，此时出发，也得晌午才能进庄。

时间稍赶，即刻启程。

老爹今日也很巧地起了大早，晃悠着腿脚，扭扭腰身在门前晃荡。

他说晨初之时，阳气最盛，这个时辰起床，益于五脏六腑醒身醒神，焕发精气。

我路过他跟前时，他对我笑的意味深长。

门前被一辆甚大的马车堵住，这马车颜色深沉却颇为豪气。深栗色的车围子显得低调，但皮与锦缎的用料又像是故意露显张扬，顶绦与垂穗相得益彰，至于景泰蓝嵌着珠宝么……韩百万真是不怕我们被劫吗？

前头是两匹俊美膘壮的棕红大马，鼻孔直直往外喷着粗气。我掀开帘子坐上车，紫檀的座凳颇是抢眼。

真舍得下本！

“钱多也不至于这么花……”我嘴里抱怨老爹如斯豪气的大笔一挥，是好让我坐着这车在胡品三面前嚣张一回么？

“半月前我与岳父大人说会让宫里备好马车，他推辞说家中已有准备。今早一看，准备得极是用心。”

我心道，你整日将这“岳父大人”挂在嘴上，叫得他那是一个心花怒放，能不用心么。

“打小他就告诉我，过于张扬势会物极必反。本就是轻商的世风，能用徒步就不坐轿，能坐轿就不用车。几千年下来，商人都是用牛不用马，如今承蒙圣恩，家中好不容易出了个在朝中当官的，剩下行商的更应低调谦恭才是，眼下弄得跟王公贵族一般无二，一直说给我听的道理，自己却忘了？”

大师兄挑嘴一笑，往我这边挪过来，笑盈盈道：“娘娘何必庸人自扰，从上月起，你不就成了皇宫贵族吗？”

我看着他那眼中含笑，小嘴上翘的脸，心想，我怎么就做不来如此恬不知耻呢？

这两匹关外悍马真真名不虚传，脚程极快，才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走了一半路程。

途中遇过一个茶摊，想来时间并不紧缩，大师兄遂吩咐车夫停车歇息，好舒缓晨起的困倦与路途奔波的疲乏。

这茶摊不大，靠几张方块粗布拼接缝补的布面做顶，支起四根竹竿做架，下面摆着的是三张小方桌，桌子显旧，却很干净。小茶摊看上去脆弱不坚，与东都城内的茶棚不同，刮风下雨无法用来营生，讨口饭吃的生意，不容易。

“要最好的茶叶，第二泡起沏。”

咦，这个声音好熟悉。我定睛一看，那穿着车夫衣裳的人，不正是，广树。

广树朝我咧嘴笑笑，立刻转过身背对着我，在对面那一桌坐下。

我回想起出门时爹那意味深长的一笑。

茶摊老板沏茶的手艺娴熟利索，茶叶虽不是上好的茶叶，功夫却是好功夫。

碧溢趁着等茶的空隙，掏出一个食盒，食盒中脆酥软糕摆得甚是满档，一瞧就叫人嘴馋。

我顺出一块红豆酥，一掰两半，左手送出一半给大师兄，剩下的，放进嘴里。

好皮好馅，外酥内绵，配一口清茶，在这荒郊野岭也算享受。

老板眼见空杯，立即斟满茶水，勤快地围着两张茶桌绕圈子，绕完后也完全不避嫌，直愣愣地盯着我看上许久。

我细嚼慢咽，一口清茶一口酥时，他看着。

大师兄说我吃得随心，嘴角还残剩一点儿酥皮，毫不顾忌地当着众人的面将残渣抹去时，他也看着。

我说才入五月，就感天气燥热难安，大师兄随手替我拭去额前微汗时，他还看着。

本姑娘虽然生性不喜羁绊，但非礼勿视的礼仪之道还是懂的，这番直勾勾地被人看着，心中很是不爽。

“我说这位小哥，你这么直挺挺地杵在这儿，将我家小姐和姑爷看了个遍，不嫌扎眼吗？”连碧溢都察觉出他的异样，直接了当戳了上去。

许是问的突然，小老板应接不备，又觉出自己这么不识规矩确实有失体面，忽地就红了脸，讪讪笑道：“实在对不住二位客官，是小的看得入神，失了规矩。”

大师兄听此，就显得不那么和颜悦色了，挑着眉角问茶摊老板：“什么人这么好看，让你看到忘乎所以？”

咳咳，好一句忘乎所以。

威仪摄人，小老板吓得脸由红转青，忙解释道：“客官误会，小的绝非有非分之想！”见大师兄不为所动，他连忙接着道：“小的在此摆摊四年有余，不敢说阅人无数，起码招待的过客也得好几千，却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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