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巍峨峰(二)(1/2)
听说胡品三圈下这山头时巍峨峰还未得名字,当年这山地处两界交汇处,十分偏僻,又无接应管辖之人,荒凉了百余年之久。胡品三本是个小工出身,但他人极其聪明,有头脑,相貌也还算俊朗,年少敢闯,靠着在我韩家学徒做杂工累下的经验,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拉来人合伙,开起了自己的第一家米铺。他常常到韩家走动,爱与爹套近乎,所以韩家的大米都是紧着头鲜的供给他,他米铺生意越做越大,接着又开布庄,开酒楼,还娶了合伙人的女儿,这辈子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
胡品三年少时穷怕了,对这些年累下的家业是格外珍惜,可前几年东都里一个有头脸的算命先生给他卜了一卦,卦象说他这辈子的运气耗得差不多了,只剩一条暴毙之命,欲想破解,最好找座风水极佳的靠山,从今往后在山里画地为牢。
胡品三费了老大的力气,终于找了块风水宝地,花上顶实惠的价钱买下一座空山,因山势嵬巍陡峭,故取名巍峨峰。当年这巍峨峰在建之时,可谓是耗资耗时又耗人,光是风水先生就来了四个,再算上工匠,这番大兴土木,真真是声势浩大。就是修完这山庄,品三老爷的口袋有点儿空,要不怎么每年大肆操办百商会呢,钱来钱往的功夫,也能揽些财运,多进些银两。
爹时常背地里笑话他上不得台面,没有大脑袋还妄想戴高帽子,不自量力不入流。
但就眼前看来,巍峨峰经他这么一折腾,倒是有一番天赋圣境的味道。
千万阶梯始于足下,阶石上的侍童衣装闲逸,干净肃整,万缕青丝随一碧青色发带被根根挽起,发髻饱满无丝毫凌乱,稚嫩未脱的脸上隐隐现出一股子仙风道骨,恰如是仙境画卷中走出的童子。
“临汀在此备候多时,恭迎韩大小姐入山。”仙童声音悦耳,宛如玉石之声,在静谧的山林中,清脆回响。
“你知道我来了?”我好奇他这句“备候多时”,那彪悍的蒙古大马与路径崎岖的山路,连我们自己都无法推算何时进山,他怎就晓得我们来了?
仙童遥指天空中盘旋的一只大鸟,道:“大雁传信。接帖应了会来的官客中,大小姐是唯一的女商,临汀一见到小姐下车,便心中有数。”
大师兄应景的清了清喉咙。
咳,天气燥热,他口干舌燥,上山后定要请他喝上一壶好茶。
我望着那只大雁,悠悠道:“本姑娘真心佩服胡老爷的本事,能将这畜生驯化的如此通人性。”
仙童微微一笑,说:“鸿雁传书是老祖宗们就留下的报信之法,老爷只是继承了先人之行,不足为奇。”
仙童说完目光落在了大师兄身上,问:“敢问这位公子是?”
“哦,我江南的表哥,听闻禧胡山庄的百商会集天下商人广博为商之道,特随我一道来开开眼。”我忙接上去回应说道。
仙童一颔首,说:“那便请韩大小姐上山罢。”我手一抬,意在要他带路。
仙童灵气地一转身,最先登着台阶向上攀起。
再看大师兄,脸上一阵皂白,目光冷冽,喉咙里闷出一声:“表哥?”
咳咳,就是“表哥”。
我赶忙赔不是,小声解释道:“此处鱼龙混杂,又插有外番商人,不比米铺那些百姓淳朴厚道,若是殿下表露身份,指不定要被居心叵测之人算计了去,还是小心为好!”
他半晌不说话,长舒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叹道:“既然如此,我只有任凭这儿唯一的女商差遣了,是吗,表妹?”
我心中有亏,讪讪道:“怎敢差遣殿下,是我悉听尊便才是!”
绕开盘根错节向林深处蔓延的树藤,路过鸟语花香一路芬芳,顺着青石台阶攀上好一会儿,终于到山庄门下。
一丈余高的朱门气势恢宏,门上柳木牌匾上印着的“禧胡山庄”赫然在目,暗绿色琉璃瓦在日光下将一座春和日丽的山庄景色映衬得素雅大方。
“这便到了。老爷有吩咐,韩小姐的厢房设在东厢最好的月景,公子的厢房是韩小姐对门的林境,”临汀说完为难地看着剩下四人,道:“因东厢所剩厢房不多,剩下的四位恐怕需入住在后院的三间厢房,但距离东厢较远……”
“东厢还剩几间房?”我问道。
“只剩一间河清,在东厢拐角处,离二位的厢房也不算太远。”临汀答。
“果然是百商会,这上百间厢房都被住满了,若是集会散去,禧胡山庄岂不寂寞?”
临汀说:“山庄常有客游至此,上山后好留恋山中风景,大都选择在山庄留宿,寻常时候并不觉空虚。”
我想了想,说道:“我夜里需人照应,这贴身丫鬟就随我住在同一间吧。”
碧溢听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旋坤护主心切,跳出来道:“剩下的一间房离我家公子这间隔得有些距离,还需劳烦阁下命人在我家公子房内铺上地铺,在下这几日也需在房内伺候我家主子。”
临汀听完一脸不可思议,随后说:“可是可以,但山庄地处高势,夜间寒凉,睡在地上怕是……”
“无妨!”旋坤答的斩钉截铁。
旋坤与书川平常里比广树还更加寡言少语,现在护起主来却是半点也不含糊。
大师兄气定神闲,面上挂着一番习以为常的表情。转眼间发现我看着他,随即凑到我耳边,说:“不然我们住一间房,腾出一间让他们分?”
我惊地跳开,嘴里蹦出一句:“表哥,你又说笑了!”
他倒是笑颜如花,被我这一惊一吓逗得可乐。
临汀安顿好我们一行人,礼数有加地道:“庄内已经安排,晚上在西苑准备了宴席,特为各位客商接风洗尘。午膳家婢会送至房内,用过膳后小姐与公子休整歇息片刻,缓一缓舟车劳顿的疲乏,临汀酉时再来请二位入席。”
“有劳!”大师兄回应道。
临汀说完踩着碎步退出了房间。朝他背影望去,那步履轻盈,像极了天界落入凡尘的仙子。
午后的小寐我睡得舒坦,胡老爷的床与被都是上等货,躺下便觉得全身慵懒,实在起不来床。碧溢坐在床头不住地摇起了蒲扇,微风阵阵掠过,我又感困意袭来,耷着眼皮正欲睡去时,见门前一个身影晃过,起身一看,大师兄闪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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