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豆南山下 悠然见南山（1/2）

二月春分至，玄鸟至，雷乃发声，始电。

礼部定了春分这日开坛祭日，我须得拿上锄头去郊外的新田亲耕。又者天机阁观天象预测今年乃是一个暖春，这月晴天多，于是原本定在下月的春季围猎一并提前到这个月。

云泥书院的山长蔺约一贯喜欢让学生们体验生活，上一年是去六部体验工作，今年上奏来说想把这些家里人当眼珠子养的孩子们送去田间地头松土插秧，谢瓒将将把蔺约的想法转达给我，礼部尚书罗孚站出来第一个不同意。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陛下，开设祭典乃是为了酬谢上天，礼不周则达不成。让那些孩子去算是什么礼数？”

谢瓒兼任云泥书院的师长，自然要同他辩一辩：“罗尚书此话太过偏颇！古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不仅是学生们，书院的师长也会一同去祭天伺地。那既是酬天，便应当是心诚则灵，何来年幼而不许参加之理？”

“你莫要扭曲我的意思，祭祀的规格不是本官定的，凭谁说也没这随意更改的理。”

“下官不过就事论事，罗尚书自己失言却怪我玩弄字眼。”

……

两个人明道暗枪的当庭辩论，我看着两个人却是谁也无法说服对方。眼看罗尚书就要到吹胡子瞪眼的时候了，我抬手在空中按了两下阻止他们继续吵：“这种小事也要拿到庭上吵，看来当今天下真是海清河晏无需诸位操心了。”

两个人连忙拱手谢罪道不敢。

我开口道：“祖制不能违背，那么让学生们在祭礼完成后再去就好了，反正到时围猎他们也是要去的。待孤亲耕后再许他们去体验农事，罗尚书，谢侍郎，二位认为这样可行得通？”

两个人都认为我的主意好，一同谢了恩。

三月初一这日清晨天将破晓，浩浩荡荡的出巡队伍从皇宫出发。大昭四位皇帝再加上我每年亲耕都使用过的御用农具被绑着红绸走在队伍最前端，等待着一年一次被供上神坛，接受一国之君的祭拜。

御街两边，百姓摩肩擦踵的等候着亲睹皇帝的真容，祈求皇帝的亲耕能为他们带来今年的好收成。

舆辇缓慢的经过御道，百姓们开始骚动起来，站在前排的使劲呼唤我，站在后排的看不见就使力往舆辇上丢瓜果香巾，丢扇子环佩的也有。

我素知我在盛京的名声很好，因皇妣年复一年为我版造长成录，我敦肃明良的储君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待我登基时盛京的百姓甚至给我建了生祠，要知道大昭百姓对神明忠诚度非一般可比，往前数两百年也就太宗皇帝时期的永定王有生祠，连皇妣都没有我这么高的待遇。只是今日我着实有些惊讶，大家实在太热情了些。

再往前走些，前面有站在高台上纱巾掩面的女子们，探出身子挥舞着手帕朝下面喊道：“林纪公子！我心悦你！往这儿看哪！”

此话一出，人群更是耸动，叫好夸其有胆识者有之，奚落耻笑者也有之。大昭一向民风开放，自出了皇妣这位不世的女帝后，女子更是同男子一般，可出入市坊和朝堂。虽然在很多地方女子仍然处境艰难，但在盛京，男女的地位差异已经小到几乎看不见了。像这般火热的表白，由女子开口也不足为奇。

我不动声色的问旁边的郑牙：“前面走着的是云泥书院的学生吗？”

郑牙笑着回答：“是的陛下，云泥书院的学生人气可高了呢，前不久还有人给学生们设了什么公子榜美人榜之类的评选。今日不仅能一睹陛下尊颜，还能连带看一看这些学生，百姓们激动些也情有可原。”

我暗暗咂舌，云泥书院作为我亲自督建的书院，在民间受到的的关注度比我想的要高得多啊。可我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端，越往前走，茶楼酒肆上的手帕落下的越多，有了前人壮胆，后面的男子女子们喊得更大声了。

我粗略听了听，果不其然喊穆晁名字的人最多。

这时一个少年跳上屋顶，一路跟着队伍前行，拿着一沓纸张随意洒下，嘴里喊着：“西卉小姐，这是吾为您写的诗，请您看一眼啊！”

我眉头一皱，好歹也是皇帝出巡，太失分寸了，若是罗孚在这儿估计胡子都要气的支棱起来，这些少年郎真是太疯狂了。郑牙观我脸色不对朝禁卫军使了个眼色，禁卫军立马分了几个人去捉那个跳屋顶的少年了。

极其缓慢的出了城，没有百姓追随了之后整个队伍都松快了不少，不一会就到了城外南苑。南苑是离盛京最近的一座皇庄，背倚落霞山，环绕着护城河，地势极佳。而落霞山是京郊的赫连山脉几座山里最高的一座，物产丰富，皇室每年的围猎都会在那儿举行。

罗孚携礼部一干官员接了我，第一句就告罪道：“陛下万安，听闻陛下在巡街时遇到百姓堵道了，此事是臣疏忽了，若冲撞了陛下臣等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赐罚！”

我笑道：“罗尚书为祭礼操劳许久，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为此内疚。原本孤亲耕也是来为百姓祈福的，百姓如此踊跃孤反而很受安慰。”

罗尚书脸色这才缓和一点，抬手引我朝祭台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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