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恶(九)(2/2)
他可不想明日一大早,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他萧轼患有隐疾,以至于侍妾要到外面偷人!
冷静了片刻,萧轼敲了敲桌案,“王川,去把府里的人全给本王叫到院里来。”
一眼落到浑身都似筛糠的银心身上,又吩咐李霁,“堵上这丫头的嘴,待会儿,带到院里去!”
李霁立即了然,这是个要杀鸡儆猴的阵势,心中惊了惊,却丝毫不敢迟疑。银心早已吓瘫在地,被李霁一拎,拎小鸡似的拎走了。
王府上下近两百人,除去守门侍卫,所有人都奉命来到玟殊院,均不知所为何事,有些还以为是主子要赏赐节礼,此刻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窃窃私语,面上皆是喜色。
屋内,萧轼仍在闭目养神,只有手中有一下没一下转着的玉兽提醒着众人他们的王爷还醒着。
王川进来复命,说下人们都齐了,只有几位娘子还没到,他也只淡淡“嗯”了一声。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几名打扮得争奇斗艳的侍妾陆续到齐,萧轼终于睁开眼,目光凌厉地一扫屋里众人,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
小阮氏几人甚少能见王爷的面,起先还兴高采烈的,各怀小心思欲勾引王爷,此时被冰刀子似的目光一扫,不禁胆寒,立时规规矩矩起来。
院前早备好了座椅,萧轼一掀袍坐下了,自他出现,院里立时噤若寒蝉,底下百余双眼睛溜来溜去的,都想偷窥主上尊容,却无一敢抬起头。
日影西斜,廊柱的暗影拉出老长,萧轼一身暗纹玄袍,两条四爪黑龙盘旋在金色的云层里,袍摆一动,便似活了一般,你追我赶栩栩如生,仿佛要破衣而出腾云而去,却又好似迫于主人的威压,一动不敢动。
穆氏站在萧轼身后,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如墨染的一鬓乌发,衬得他侧颜如雪,一弯长睫在挺俊的鼻管上投下浓密阴影,掩住了渊底的风暴。穆氏的心突突跳了几下,随即垂下眸来。
院里乌泱泱跪了一片,在萧轼的示意下,王川叫跪地的众人起身,这时有胆大的偷偷抬起头来窥视,但见两名侍卫拖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到了西边临时架起的高台上。有眼尖相熟的,已经认出那被拖行的晕厥女子是温娘子屋里的银心,一时间人群中又骚动起来。
李霁命人抬来一桶凉水,舀一瓢兜头便将吓晕过去的银心泼醒,醒来的银心满眼惊惧,面如土色,被堵起来的口直呜呜,面朝王爷王妃的方向抵死挣扎着,似在求饶又似在求救,却被身后两名侍卫反手一钳,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无论她还想说些什么,有用的无用的,萧轼都不会再给她机会。他一臂撑在椅臂上,腿朝前一跨,便是副悠然姿态,瑞凤眼一敛,声音极低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中间有些人,或许还未曾见过本王,今日把你们都召来,便是要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王府的主人。”
清冷的眸光在下头那片黑压压的脑袋中间逡巡,萧轼放下手臂,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叩着木椅,“今日佳节,本不宜见血,但府里既已出了血案,便不妨多见些。”说着,递给李霁一个眼神。
一听“见血”,众人不免惊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尚未缓神,只听高台上一声惨呼,银心已被架在了一个圆木墩子上,下颌抵在墩面儿上,口中塞的布巾被一把扯出,浑身哆嗦着已无半点挣扎之意,再细看她那双黯淡涣散的眸子,原是已经吓得丢了魂。
有胆小的婢女已开始惊叫,三两缩在一处,撇脸的撇脸,捂眼的捂眼,都不敢再看台上。
“今有侍女银心,造谣生事,乱嚼舌根,妄议主上,现处以截舌之刑,小惩大诫。”
李霁一气说完,在众人惊骇中取过托盘中的刑具,一根锋利的铁钩、一把刃如秋霜的匕首。
夕阳红得似血,几只乌鸦“嘎嘎”叫着扑翅飞远。
不过是割个舌头,并不算太血腥,可院里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有的婢子甚至吓瘫在地。银心在剧痛之下回了魂,口中鲜血喷涌,捧着嘴惨叫得不成人声,李霁示意侍卫退后,任由银心挣扎。
有的人并不惧死,却从没有人不惧酷刑。
舌头是钩出来连根割除的,若不及时救治,几无活下去的可能,一命将殒前的挣扎,最能震骇人心,不过半柱香,满地打滚的银心便在一阵剧烈挣喊后彻底倒在了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