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八)(1/2)
姜渠并非倚楼春常客,年纪不大又尚未娶亲,仅跟着朋友到此间吃过几次花酒,因出手阔绰又性情乖戾,是以姚艳对他的印象极深。
此刻姜渠面前的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排金条,足有十余根,他见姚艳出面,面色并没有缓和多少,手一抬,推了五根金条出去,不遮不掩开门见山,“让乌凰出来陪本公子吃一席酒,这些便都是妈妈你的,”随即双手推出剩下的金条,“酒后作乐,这些自是必不可少,若她还是个雏儿,本公子另有千金奉上。”
那些金晃晃的条子,晃得姚艳直眼晕,自从接管倚楼春,她什么阵仗没见过,却从未见过出手如此大方阔绰的,可惜了这些金条子,借她个胆儿也不敢要啊。咽下一口唾沫,姚艳眨眨眼谄笑起来,“怕是小侯爷的厚爱,乌姑娘无福消受……”
但见姜渠眉尖一挑,唇角一勾,敛眸露出两分阴鸷,“这些骗鬼的话也敢拿来搪塞本公子,莫不是乌凰已被哪位皇亲国戚私藏了去?”
姚艳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小侯爷说笑了,乌姑娘罪名在册,谁敢私藏!只是那姑娘弱不禁风,才来倚楼春便染了时疫,连当归堂的徐大夫都请来瞧了,一直将养着也不见好……奴家也为此愁得很呐。”
姜渠没接话,只冷冷看着姚艳,似要从她脸上看出破绽来,半晌才道:“本公子说过,即便她真的病得要死,今儿我也要非见不可,要真病得起不来,你带本公子去她房里便是。”
姚艳实在不明白小侯爷为何如此执着要见乌凰,莫不是中了邪?可她还不敢开罪眼前这位,低眸暗暗一转,陪笑道:“哎呦,怎敢劳驾小侯爷,若小侯爷非见不可,奴家这便让人去叫就是,酒菜马上便来,您且先品尝着,待乌姑娘梳洗干净去了身上晦气,便立马给您送来。”
如此一说才见姜渠面色稍霁,姚艳身边的宝香何其精明,不用姚艳使眼色便已领命而去,一路慢悠悠到了夜未央,一推门见青禾碧玉在做女红,直接问道:“你们姑娘呢?”
“姑娘已经歇息了。”
宝香眉一扬,“睡这么早?日子可真是过得舒坦!你们去准备热水给姑娘梳洗打扮,洗仔细些,晚妆精致些,衣裙多试几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青禾与碧玉碰了碰目光,皆是愕然,难道王爷回来了?怎么可能如此之快。
二人随即站起身来,青禾放下手中的花绷子,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姑姑,可是要姑娘接待什么人?”
刚要转身出去的宝香斜过来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只管按吩咐办你们的事!”
外头那么大动静,乌凰早被惊醒,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她攥紧被褥,双眸睁得老大,眸里有泪光涌动。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一切真将止于今夜吗?
是她太天真了,竟还对萧轼存了一丝企盼,到头来不过是可笑的奢望罢了,原来床笫之事于他,不过转瞬即逝的一刻欢愉,不似她,还能生出些许情意。
无声落下两行泪,青禾已至床前,探身一看她眼睛睁着,竟有些不忍,“姑娘您醒了啊……”
乌凰半晌没有反应,青禾与碧玉无奈地相视片刻,正不知所措,却见乌凰一动,竟自己坐了起来,眼角有泪痕,神情却淡淡的,眉间自带几分清冷,“你们不必为难,按她们的吩咐,替我梳洗吧,无论如何,总要干干净净的……”
可她的身子,早在他强行进入的那一刻便不再干净了,又如何能再清清白白的?
她又能去怨恨谁?萧轼?父亲?还是太子?仿佛一瞬间,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姑娘,您气色不好,是否要拿香粉压一压?”
乌凰怔怔看着铜镜中略微变了形的一张脸,满眼决然,语气再无波澜,“也好,如今这般,实难见人。”
今夜的姑娘平静得有些异常,青禾起了一丝忧心,时不时瞅一眼,憋了很久终忍不住要劝慰,却又不敢直言,一瞄旁边的碧玉,登时有了主意,一沉吟问碧玉道:“妹妹,你可知咱们倚楼春,如今哪位姑娘最当红?”
碧玉简直要翻白眼,想了想还是翻了一个,“我当然知道啊,谁人不知历年的花魁娘子都是云舒姑娘啊,谁还能红过她去!”
她是个心直口快的,素日里话也较多,叽叽喳喳能说上半日,果不其然,无需青禾再追问,碧玉便自个儿开了话匣子:
“那云舒姑娘要样貌有样貌,要才情有才情,难得的是性子还野,玩得开又能收放自如,可不就招官人们喜欢?要我说能拿来与云舒姑娘比较一二的,那就只有雪姬姑娘了……不过官人们似乎都更喜欢蕊芯姑娘,每次蕊芯姑娘往舞台子上一站,那些官人的眼睛只恨不能长在她身上。起先我还纳闷儿,论姿色,雪姬姑娘还胜一筹,怎么就不如蕊芯姑娘招人喜欢,后来听后院的老婆子们嚼舌根子,说蕊芯姑娘胜在胸大,男人就喜欢胸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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