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话毕艳鬼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云四方闭了闭眼，收回了墨卷，松了一口气。要是真和这艳鬼对战，他也难以保证十全的赢面。不过是被戏弄的狠了，玉石俱焚也要保全颜面。

房中的残香随着艳鬼消散，桌上的熏炉里，火星也一并湮灭，云四方瘫软的手脚逐渐回力。

靑灼光芒渐渐黯淡，却大有要上前的趋势，被他粗暴地拽了回来，“别追了，追上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李清既是自愿被上身的，应该是和艳鬼达成了交易。但是却被自己半路给搅和了，这才被盯上的。

将死之人和艳鬼的交易，除了精魄，别无他物。

李清予他精魄，他替李清回光返照。

这是在积德还是损德？

李清虽虽多活了片刻，但终究心愿未竟。

云四方撩开床幔，没料到竟然会碰到定远将军一家子。想到今日那口棺材,奇怪的预感自心口生出，到底还是坐不住，拍了拍靑灼，从窗户跳了出去，找新坟去了。

林间银针细叶簌簌下落，阴冷之气透过夜色贴在面上，一队阴兵正向他走来。几个白面黑唇的娃娃，提着白色的灯笼，泛着暗色的光，死气沉沉，后头跟着个白衣少年。

竟是李清？

云四方退了一步，给他们让出路，少年目光明净，经过他身边时，忽朝他笑了笑，嘴唇微动并未出声。

你是谁？

云四方低声念了出来，随后微微怔住。少时他也是这样问自己，惨白着张脸，唯有那双眼睛尚蓄着些生气，被人抱来又被人抱走，全不由他自己。

夜色涌动，隐晦的羡慕突然找到了鲜明的答案。

云四方转身道：“我叫云宝，你呢？”

“李清。”白衣少年脸上慢慢溢出浅笑，随阴兵越走越远，不过是一面之缘，竟让他记挂一生之久。

即便这一生不过短短十七载。

云四方望着白衣少年身影消失才朝反方向行去，靑灼已经略有感应，光芒渐盛。盖着黄纸的新坟前，立着一道修长身影。青芒全然盛放，当即如临大敌。

见是秦临，便没再往前，心中所想已经被印证，想必那些年东峻王府的闹鬼传闻，就是出自这位殿下的手笔。

那些朝堂之事，说法不一，民间野史更是众说纷纭。有说秦君主羸弱，左相权倾朝野，与太子景栖在政事上针锋相对，右将军手握兵权，本应效忠皇族宗室，却与左相勾结。太子原率皇室暗卫军和护卫队决意篡位，定远将军李霜锦统帅三军临时倒戈，和左相徐金元狼狈为奸，血洗京都长陵，三天三夜连百姓都没有放过。

也有言说是本是左相篡位，却把这个名头按在了太子的身上……

个中曲折复杂，不是当事人，谁也说不清。云四方只是觉得，把那些人头都算在秦临的头上，未免太不公平。

自打想起李将军书房的那副画，他就隐约更倾向于相信后者，秦临的篡位之名是被冤枉的。没有兵权坐镇，篡位也只是徒劳不是，何苦多此一举，秦临不会那么蠢。

但是……他的腿是被钉地上了么？

云四方皱起了眉头，站了许久秦临仍没有动作。他便活动了下已经僵硬的手脚，就悻然离开了。反正也拿不下这位鬼君，还是少接触为妙。

光华渐渐消失于山野，墓前黑影忽然一动，自袖中滑出一支血色骨笛，仅有三孔，细看才能看清笛身的暗色符号。秦临唇边气音方送进去，笛子发出清越悠扬的几声单调的声韵，穿林打叶的巨大声响伴随着凄厉的啸鸣席卷而来。

通身赤色的鹫鹰在低空盘旋了几遭，拍打着健劲的赤羽，末了栖落在他头顶的空枝上，隐匿在夜色中，只露出一双泛着精光的黑瞳。

云四方一回客栈就匆匆收拾了东西，没做停留继续赶路。

终于能动用意念使唤墨卷，心底多了些底气，趁着自己现在意气正发，决意去探一探传闻中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城。先前云游时陆弥那老狐狸总是提及，想来早打算让他孤身去历练。

云四方牵着马悠悠就上了路，倦了便坐回马背上，倒枕双臂，抬眼就能望见漫天星子。

在狭窄的林间小路上，如果有人看见，一定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

泛着青色微光的灯兀自悬在马头上，像是开了一朵妖冶的花，不时伶仃作响。望不到少年的身子，只见宽大的衣袖盈风招摇，似马活长了双翅膀，眨眼间就要驾云仙去。

一连几日，终于到了京都长陵城。云四方本不打算走官道，但是半道收到了陆弥的传书，只道京城不□□生，让他去练练手。而且弃了秦临那棵大树，该得找些小苗头找补下。

话说的句句在理，令人无力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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