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赤鹰在头顶盘旋着，起起伏伏的鸣啸声，响彻空寂的荒漠，似解开了神秘的咒文一般，秦临脚下的流沙窸窣向两边退却。

如潮水般分明，越涨越高，沙幕形成天然的屏障，流沙聚散之间眼前赫然出现一座石城。

云四方坐在马上，震撼地望着眼前迷宫一般的城堡。

传闻中围着早已干涸的天池的国度，呈下弦月盘踞在这片沙漠上。像个受伤的疆场战士，带着残喘的目光，即便一身死寂，也能隐隐感受到蓬勃不息的坚毅。

城堡大门紧闭，门口也无人把守，高高的墙上摆着齐刷刷的骷髅头，灌着风发出诡异的呼啦声，青天白日里透着股骇人的阴气。

他转头看秦临，后知后觉感到不可思议，就这么轻而易举进了鬼城？

身后的流沙隐隐流动，已经掩去了他们的去路。石门轰然打开，云四方下马尾随秦临，赤鹰已经不知去路。

秦临眉心蹙起，这里气息太过陈腐，甚至能嗅出不甘的怨气，似蛰伏的毒蛇，随时释放毒液。赤鹰没再出来，想必是被阿依翎留住了，他从未谋面的舅舅。

刚走进城门，突然阴风阵阵，通道两旁出现排排鬼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扫了一眼和他们王上长相有些相像的秦临，目光转而死死盯着云四方，慢慢朝他们逼近。

云四方被他们看得心底发毛，牵着缰绳的手心微微发凉，这里远比秦临的鬼冢阴冷的多，压抑的怨气令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鬼兵眼底渐渐映出喷张的火苗，暴露出几分疯狂的阴鸷。外族人在他们眼里，如同洪水猛兽，不是他们死，就是他们自己亡。他们献祭般的向外族人献出了他们尊贵的女王，却遭到了他们的背叛！

刚要近身，被秦临挥袖而出的冰冷疾风隔绝在原地，瞬息之间眸子里雾气翻涌。

云四方松了口气，在鬼窝里他可不敢和他们正面冲突，不被撕了才怪。幸好被秦临解救，心存感激地盯着他的背脊。

这不是存心叫人为难么？

鬼兵望着秦临，面面相觑着，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冒犯。

“小殿下，多有得罪了。”鬼兵后面及时传来一道威严的女声，鬼兵自觉退开一条路，年轻女子同样戎装，腰间两把圆月弯刀格外醒目，给秦临行了个月泉国的手礼，“请随我来。”

“有劳。”秦临冷眼看了那些鬼兵一眼，寒气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云四方亦步亦趋地跟着，在这里他得黏紧秦临才行。那些人眼里明晃晃的仇视，趁秦临不在，顷刻间把他做成城墙上风干的头骨，应该不会有半分犹豫。

城里四通八达的通道，让人眼花缭乱，弯弯绕绕的，四方顾不上记住出去的路，只能紧紧跟随秦临。

一路上他都没敢多看，死气沉沉的鬼兵，皆是训练有素的样子。他走到哪里，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阴冷的眼神刀子朝自己全都招呼过来。

走过月牙天池上的石桥，拾级而上终于登上了月泉国的王宫。

几根石柱撑着梁顶，精心雕琢的王座上披着油亮的毛皮，赤足的红衣少年，正捋着身旁赤鹰的翅膀，茭白的颈项上带着银质的长命锁，手腕上的铜铃，随着他轻抚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忽然抬头朝他们望过来，云四方顿时呼吸轻窒，冰冷的手心，如死灰复燃，涌起一阵热意，从四肢百骸一路窜到胸口，心口微微发紧。

那双精致的双眸，如同蘸了水墨，荡漾着浓重的妖冶。先是看了看秦临，又飘忽到他身上，让他倍感紧张。

少年放下赤鹰，双足轻盈落地，踩在雪白的狐裘上，白皙的脚腕上也带着一串铜铃，走起路来发出轻轻的铮鸣。

走到他们面前，伸出手指着秦临，带着几分玩味地打量道：“阿依夏的儿子……”

秦临本该叫一身舅舅，但是显然阿依翎比他年纪小，任他目光在自己脸上，像把淬着寒光的刀刃，在脸上比划来比划去。

“继承了姐姐的七八分样貌……”阿依翎声音轻轻的，丝毫不含温度，道：“可终究还是流了外族人的血！”

听他嗤笑了一声，云四方盯着那张脸，能察觉到他精美的面容下，定然写满了疯狂和偏执。心里无端凉了几分，就算视外族人为怪物，直言中伤自己的骨血至亲，未免太过残忍。两国联姻里，秦临始终是最无辜的。

秦临表情依旧淡漠，阿依翎对他隐隐有恨意，他对阿依翎也没有所谓的骨血亲情。

“至于你……”少年直勾勾地对上云四方的目光，语气冰凉：“外族人擅闯我月泉的下场，就是城墙上那些头骨，你见过吗？”

云四方背脊发凉，所谓的底气早就荡然无存，对手过于强大，将他好不容易建树的底气，悉数瓦解。

他仔细盯着眼前少年的眉眼，与少时所见的画卷别无二致。胸口静静起伏着，又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只顾细细端倪。

阿依翎见他目光微怔，根本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由怒气横生，指间凝冰，还未碰到他衣角，就被秦临用力擒住了手臂，毫不客气地沉声道：“他不牢你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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