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云四方抬眼扫去,这些面孔基本都在之前的酒楼见过。而且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玉辉宗弟子,红白相称的衣着打扮想藏都藏不住。
他们的面孔尚且稚嫩,眼底藏着微芒,如待出鞘的剑刃,却被仍在这里自生自灭。
就在云四方为这群人扼腕叹息的时候,秦临已经往柜台去了,“一间上房。”
“两间,谢谢!”云四方从他后面冷不丁伸出半个脑袋。
他不想再趴在桌上休息了,不仅早上起来全身酸痛,还要面对某人的赤身裸体,偏偏他本人神态自若,倒显得他很拘泥和小家子气。
秦临觉得他稍离眼皮就会出事,断然反驳,“一间。”
云四方:“两间。”
“一间。”
“两间!!”
两人还在争辩不休,老掌柜听得有些不耐,捋了把胡子,颇有些不耐烦,一抬头额上刻着几大道褶子,指着沈子榕,“那后面的先来!”
遥城的客人虽人不多,但是每年到头来却能赚不少银子。
被点名的沈子榕看了眼秦临,还停留在两人已经好到睡一间房的震惊中。
犹豫着挪了两步,刚走到掌柜面前,一道森寒的视线随即贴上背脊,当即讪讪道:“一共两间,有劳。”
云四方只想直接给沈子榕一脑勺。
掌柜垂下头,再抬头时手上多了两个木牌。
云四方快速上前抽了一张木牌,丢了一大锭银子,拔腿就往楼上跑。
他身上带了上万两银票,之前在长陵城用了不少,不过现在浑身上下的身家加起来,开几个客栈依然绰绰有余。
在马背上遛了数日,实在念床念得紧。
秦临随即也转眼消失,留下一堆目瞪口呆的小道士。
他们的嘴还未合上,楼上突然传来巨大的一声砸东西的声音,引得他们面面相觑。
于是有人猜测,楼上这架势怕是要打起来。
“带鬼修行,路子太野了!”
“这是离经叛道,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就是就是,鬼煞哪是一般人能驾驭的,终究有引火自焚的一天!”
议论声四起,人群里不知谁突然感叹了一句,“真是,承认人家天赋异禀很难吗?”
角落里的玉辉宗一行人红衣白剑,臂挂拂尘。为首的红衣青年阴郁地盯着楼上,“我呸,若是没有那两件宝贝,我看他什么也不是!”
更遑论一举名震长陵,还不是得靠着那只满是煞气的鬼。
青年一脸不屑,身边几个师兄弟见势附和道,“是是是,师兄说的极是……”
可心底到底也很好奇,收服煞气极重的鬼,道法不精是绝对做不到的。
令人更匪夷所思的是,鬼煞作为道人的武器,本该没有意识,可方才那男人自主意识明显清晰又强势。
沈子榕听了那些话,讽刺地笑了笑,越过拨开七嘴八舌的人往楼上走。
走到那两人的房门口,顿住。手伸了出去又收了回来,里头除了最初的哐当巨响,再无别的声响,终究没敢敲门。
略一思索,这二人一个少爷脾气,一个权贵秉性,最后睿智地决定,明哲保身,远离是非。
门内地上的水淌了一地,水壶已经砸粉了个碎。
云四方没那么大胆,敢和秦临直接武力叫板。只是望着直接穿门进来的秦临,拎着茶壶的手一滑,纯属意外。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云四方瞥见秦临往前走了两步,以为他要动手,余光瞥见宽大的墨袖一挥,身子灵活一闪,躲开了。
只见地上的碎片全都凝结起来,蛛网一般将碎片网住,冒着丝丝黑色雾气。
“去睡吧。”秦临将壶放在桌上,眨眼间他人已经坐在了蜷坐在了窗棂上,曲着双腿,没和云四方计较。
云四方耳朵倏地一下红了,延伸到了脖子根。
这一躲,显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他秦临君子之腹。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据死不认。
云四方在床边盯了好了一会儿,上榻入睡。
秦临身形颀长,窗户也容不下他的吧。
夜到三更,云四方揉着睡眼挑开床幔,下弦月恰好映在秦临面上。以致他整个人如同神明般,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神明单手支着下巴,面朝着房间,微微上扬的下颌镀上柔光,身形恍若一抹水墨,温柔地嵌入了窗外幽远宁静的画中。
只是那双修长的腿正蜷着,无处安放。
云四方的视线上上下下地来回打量,最终落在那张五官都看不分明的脸上。蓦然想起画卷上的少年,心底有越发不是滋味儿。
经年之后,他终于想起那双眉眼,可惜从此再无交集。
那眉目,和阿依翎太像了。
尽管云四方已经说服自己,不可能是阿依翎,却忍不住拿出来比较。
说起来,秦临和阿依翎也挺像来着,只是前者妖冶,后者冷峻。
画上那样冷艳带着娇媚的表情,绝不可能出现在秦临脸上。
房中寂静,秦临半闭着眼,目光怔然无神,云四方的动静已经严重影响他发呆,幽幽道:“觉得窗棂比较舒服,想上来试试?”
“没……已经睡着了。”云四方闷声应了他,紧闭眼睛,很快气息边逐渐平稳。
秦临转头转看向那轮弯月,皎皎光华中藏着阴翳,他很久没抬头看过。
他一直都不敢看,活成这副模样,怎么敢让她看见。
不过一眼,眸中的一潭死水被惊醒了,眼前忽而浮现出一张月光般明净的脸。
在月泉国,人们称她为流动的月光。
红墙庭院,月色清冷,深秋的红枫被吹得沙沙作响,透着股寒意。
秦临瑟瑟发抖,听见耳边有温柔细软的声音,温热的气流钻进耳廓。
泛冷的身心,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女人纤纤长指尚在编织特殊的绳结,随后取出怀中用锦绣帕包得完好的血玉,系在了一起,郑重地挂在他脖子上,将血玉贴在秦临的胸口。
双目通红,随后捧住秦临的小脸,微凉的嘴唇嗫嚅着,贴在他耳边,声音都在颤抖,“景栖,不要回头!”
“到了月泉国,和舅舅好好生活,忘了这里。”
“好好活着,什么都不要做!”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秦临的肩膀,“乖孩子,答应母后!”
“不……”秦临原本努力控制着情绪,从交代后事般的话音中,听到了决绝的语气,素来的隐忍消失无影,慌乱和惧怕全都写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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