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一整夜，姒音都在上京西市闲逛着，做了鬼就是好，不觉得累。后半夜，人群渐渐散去，各回各家，街市上的灯光渐渐黯淡下来。上半夜还热闹的西市，此时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了，她无聊得紧，甚至打算把那条狗找出来，跟它打一架。

说干就干！

她的眼睛灼灼发光，一边飘一边四处张望，喊道：“小乖乖？小甜心？你在哪啊？出来咱们打一架呗？”

静静在暗处盯着她的唐隐，心下一惊。难不成，自己被她发现了？

等等，小乖乖，小甜心，是在说自己吗？

黑衣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像沾了蜜一样甜。

姒音喊着喊着，没喊到狗，倒是喊来了脸上带疤的男子，他一袭黑衣，闪身跳到她面前，笑着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我在叫狗呢。”她脱口而出，尚未确定眼前人是谁，他就好像吃了黄连一样，哽咽无语，脸色铁青地跳上了房梁。

月光下，他斗笠上的头纱被风吹起，这下她才看清了那带着刀疤的脸，情不自禁喊道：“阿烬！”可他却没理她，消失在了房子后面。

她挠挠头，心下有些纳罕，这兄弟俩今天是怎么了？奇怪，唐隐丢下自己情有可原，唐烬为什么也要躲开自己？

她有好多问题要问他们，可他们，都没给她这个机会。

西市彻底沉寂下来，她闷闷不乐地踢一踢石子，正思索着接下来该去哪，迎面走来一个巡夜的守卫。他穿着衙门里的制服，眉清目秀，个子瘦瘦小小的，声音却很浑厚，一边敲着锣一边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自己如今可是堂堂一个鬼，何不趁此机会，吓吓他？

她灵机一动，飘上去，在他耳畔呵气如兰，捏着嗓子吓唬他道：“啊！滋！乌拉！我要吃了你！”然而，这位守卫没有那条狗灵敏，他直直地穿过了她透明的魂身，似乎压根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自顾自往前走去了。

这让她觉得有些扫兴。

她撇了撇嘴，不死心，贴上去继续吓唬他，缠着他，围着西市飘了三圈有余，可是他稳如老狗，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她说得口干舌燥的，嗓子都要冒烟了，自言自语道：“兄弟，你是石头做的吗？”

寅时将至，她凝神，打算吓唬他最后一遍，于是喊道：“乌拉！本鬼嗓子哑啦，容我抓了你，去炖汤喝吧！”

与此同时，五声邈远的钟鸣从城郊的空空寺传来，划破寂静的夜空，那巡夜人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紧张。他紧蹙眉头，加快脚步，敲锣打了五更，匆忙消失在了夜色中。

嘿嘿，这下被吓跑了吧！姒音得意地拍拍手。

这下，上京西市最后一盏灯也没了，彻底沉浸在黑暗中，姒音看着空荡荡的街市，有些害怕。

看来，是时候回王陵了，她慢悠悠飘着。路过明玉坊旁边的护城河，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姑娘！”

皎洁的月光下，河水粼粼闪光。姒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长发美人身子浸在水中，仅露出小半截身子，她冲姒音勾勾手，姒音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在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雪白的锁骨和手臂，美丽得如同一尊白瓷，比起白侧妃还要美上几分。

她绾了绾柔发，娇滴滴地说道：“姑娘，可以帮我一把吗？我想上岸。”

“好呀。”姒音伸出右手给她，那女子借力爬上岸来，雪白的身子玲珑有致，用水草微微遮住，让姒音一个女人见了，都忍不住心旌神摇。姒音意识到这一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却蓦然发现，这女子没有脚！

“啊啊啊你是谁，怎么没有脚？”姒音尖叫道，一松手，女子“扑通”一声摔回了水里，连连呛水。

姒音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发抖，志怪小说她看得多了，这种小河边，夜间常有淹死的水鬼出没，她们等待有人路过，就抓下去淹死对方，让对方的冤魂顶替自己，这样就可以重新投胎转世了。

自己，一定是被这个女鬼盯上了，噫呜呜噫，还好自己机智。

“你！”那女鬼在水里挣扎了下，好不容易回转过来，嚷道：“你不是也没有脚吗？”

“对哦，自己也是鬼啊，怕什么呢？

姒音拍了拍脑袋，赶紧上前把女鬼拉上岸，赔笑脸道：“初来乍到，多多包涵”。

女鬼一脸嫌弃地看了看她，爬上岸抖抖水，叹道：“你这不灵光的小鬼，怎么没被臭道士抓去关起来？”

“我今早刚被送去下葬呢。”姒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该不会是萧王妃吧？”那女鬼突然认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点了点头，嫣然一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小鬼来头不小啊！你好，我叫红缨。”

红缨甩干了身上的水，掐指一变，就幻化出了一身水红色的对襟齐胸襦裙，衣领处绣着别致的梅花图案，衬托得她的皮肤愈发雪白。她又捏了个法术，变出一支红玉簪子来，斜绾着发髻，如此一装扮，美若天仙。

她抓着姒音的手，吩咐道：“走吧？”

“去哪儿？”姒音隐隐有些不安。

“你不是什么都不懂吗？我带你熟悉熟悉啊！”她妩媚地一笑，用手中的金烟斗指了指西市。

姒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惊呆了。

方才还沉浸在黑暗中的上京西市，此刻一盏盏灯依次亮起，再度变得灯火辉煌。

无数黑影飘来飘去，络绎不绝，热闹非凡，街上到处都是卖吃食和小玩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难怪刚才，那个守卫跑得那么快，他应该是知道，五更之后，西市就成了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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