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2）

皇宫的夜晚拥有密不透风的黑暗，我端坐在莲台上，学着佛的模样打坐。我不会觉得困倦，日落日升在我眼里不过是个计时的工具。

打坐时我听得到这座庞大的皇城的声音，有宫女的哭诉，有妃子的谩骂，有侍卫的啰嗦，也有皇帝的思念。他不分昼夜地想着我，这让我感到惊奇，我来此地不过一月有余，他的感情却汹涌热烈，仿佛上辈子就恋慕我。

我听过许多佛的故事，他们也曾在人间游历，爱恨情仇挨过一回，又化成我佛慈悲的庄严宝相。再铭心刻骨又如何呢，转世之后一切都是空空。

黑夜里的皇城可以藏得下许多事，正如那在殿外徘徊的刺客，他已趁着夜色来了许多次。这回他怕是要进殿里来了。

他是妃子派来的杀手，皇帝久不临幸后宫，一众美人被逼急了，想在根源上解决我这个“祸国妖人”。朝堂上的确是这么说我的，说我对皇帝大行采阴补阳之事，要断一国龙脉。

这怎么能怪我呢，小皇帝眼巴巴要凑到我身边，我不过是被他圈养的金丝雀，又如何能拒绝得了？世人太容易被蒙蔽双眼，而看不清事情的真相，总把罪责推到无关的人身上。

杀手终于推开门，他应是被这佛堂一般的布置唬住了，连呼吸都放慢，但在看到我的一瞬间他的心跳如擂鼓，我没忍住笑。点墨初来时我也这样逗弄她，后来她让我不要轻易对别人笑，她说太吓人了。我有点挫败。

或许是因为我太不像人了，笑起来时只有嘴角勾起，面上其他部分仍僵硬着，看上去就极怪异。这杀手被定在原地，可能是在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寻我何事？”我想让他给那些宫妃带句话，莫来找我了，要找也该找他们的皇帝陛下。

杀手踌躇半天，他正要张口说话，凌空一箭就射入了他的心口，他的血溅到金钵里，我尝到了苦意。他见到我之后那股杀意便弱了，如果我能和他再聊几句，他就不会再想着杀我了。

小皇帝拎着一把弓从黑暗里走来，他身上的血气又重了些。点墨委顿在走廊上，看样子是她去报的信。

杀手脸上蒙着黑布，小皇帝将布挑开，点墨看了一眼，“啊”地一声就流出泪来。我也看了看，杀手模样还挺俊秀，小皇帝那一箭极快，他没受什么罪。

我从莲台上走下，端详着杀手的尸体，他的魂魄已去了地府，余下的只是一具空壳。小皇帝却委屈了，他扔下弓，紧紧抱住了我。

他真瘦，我将目光从尸体上移开，低头看着小皇帝的发旋。

“你不许看他。”他小孩子一样发着脾气，我本想反驳几句的，但小皇帝真是气急了，他用着想把我勒死的力道，好像想把自己塞进我的身体里去。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顺嘴就问出来了：“小皇帝，你会放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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