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1/2）

林沛自科举殿试之后，第二次踏入宫门。夜里的皇宫，少了白天人来人往的肃杀，反倒更加迷人，有一丝莫名的安心感。

皇帝陛下目前不在平日里惯常起居的皇极殿，而是在先帝为前国师薛晁元所盖的瞻星台。

虽然久无人住，但是一应设施俱是完善。

林沛瞧着整个瞻星台因为皇帝陛下的驾临，灯火通明，与天上星河交辉，如幻化仙境。

站在台阶下，就听见里头长公主的哭闹声，如同孤雁失其群，声声悲戚呜哀。

林沛皱眉，本以为长公主与陛下关系密切，又与摩罗有主仆之谊，是个救父的助力。可如今看，她能不拖累自己就算万幸了。

太子殿下先入内。半饷后仍不见有内侍召唤林沛入内觐见。

反倒是从内室气冲冲走出来一个身着朱红绣金龙袍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太子殿下并其他几个人。

林沛赶紧口呼“万岁”，就地跪拜行礼。

如此气势汹汹，林沛不敢跟上，待人群走远，他才赶进内室。

空荡荡的，唯有长公主一人趴在地上哀哀地哭泣，薄薄的衣衫沾着血，头发也散开了，瞧着分外落魄可怜。

林沛走进，蹲下：“长公主，陛下究竟如何打算？”

长公主闻言，依旧趴在地上，没有动弹：“摩罗死了……摩罗已经死了……你们眼里，他不过是个幸进的番人妖邪，不堪入目。可是，他是我在草原的神啊。是我害了他，是我将他带来中原的！是我！我……害了他……”

林沛见长公主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可仍旧不死心：“那我父亲呢？公主可知陛下如何处置他？”

长公主依旧哭泣，恍若未闻。

林沛一阵心浮气躁，他不由大声起来：“公主娘娘，可知我父亲林箴是何罪名？是摩罗案连累的吗？”

林沛话音刚落，长公主突然抬头，双眸死死盯住他。

“长公主？”林沛问。

“是林箴，是他害了摩罗！”长公主的眼神凌厉得仿佛要吃人：“为何你们献上的画中，女子额头会有伤疤？！”

伤疤？！

女子额头伤疤？！

林沛瞳孔一缩，继而无边的凉意从心底升起——本该在红灯高挂的新房，却只剩个人皮被从河水里打捞起来的崔氏新妇！

那个新妇为恶鬼夺舍，全身无伤，只在额头一处疤痕，久未痊愈。

一瞬间，无数嘈杂的声音在林沛耳边回响。

父亲的：“陛下每得画作都会邀这番人一同欣赏。”

太子的：“姑姑，摩罗为何得幸父皇，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吗？”

“父皇正在接见国师薛明九与大学士柳非白。”

薛明九是玄门大师，柳非白擅仕女图……

林沛脑子一时清明了——

原来陛下宠信摩罗，是因为其可使画中人跃出纸面，活色生香、陪王伴驾。

那么摩罗平日里不分青红皂白捉鬼炼魂，损伤阴德，为的就是圣眷！

如今陛下听闻崔家新妇为厉鬼所化，额头之伤与自己日夜缠绵的美人别无二致……

林沛的耳边只剩下周向阳的声音：“是厉鬼夺舍画皮！”。

他眼前只有咒天骂地仿若厉鬼的长公主，近处空荡荡的，远处萤火虫隐隐有光，如同墓地的鬼火。

闭上眼睛全是沈漉巧笑倩兮的红颜枯骨……

“今日之事，有劳国师和柳学士了。”太子殿下亲自送两位出宫。

“臣不过就是来鉴别真伪画作罢了。”柳非白道：“若非殿下在崔府察觉到古怪，恐怕陛下如今尚被那妖人摩罗蒙蔽。”

太子殿下摇摇头：“我不过是做了人子应尽之责。此番驱逐妖邪，有赖国师，也多亏牛首山的周道长和沈仙姑。”

薛明九皱眉道：“沈仙姑？”

太子殿下不禁在心底自嘲了一下：“是沈漉娘子。”

薛明九听了这个名字，不由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自在，而且他也看出来，太子殿下与她似乎很是熟悉。

回到牛首山，在道童的搀扶下，薛明九才堪堪步行上山坐好，等着摆饭。

却不想，饭菜上好，姗姗来迟的除了周向阳还有沈漉。

“你们先退下，本座有话同沈娘子说。”

“师父，这都饭点了，有什么事，吃完饭说吧。再者这沈娘子又不是外人，咱们牛首山如今喜事连连……”周向阳认为沈漉此次歪打正着，帮牛首山除掉对家摩罗，很是欣赏她，恐师父还生气，连连为她说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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