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竹深（十二）（1/2）

临旸宫，言晖宫，照霞殿。

申时初刻未至，太后殿中罕见地留了淑妃喝茶说话。晁晫容显然是刚醒没多久便过来了，一对本明媚有神的凤眼此刻暗暗失神，就连口中都泛苦，只能嚼了麝香去去苦味。开口时香气满溢，顺便醒了神。

殿内也置香笼催着香，时间久了气味便越发浓烈。待无形的香气逸满整个室内，储文缕吩咐人将香笼撤了下去。伽罗和伽蓝分别在晁晫容的两侧，正一刻不停地打扇扇凉，也有意地想将香气扇去，然那香却是无论如何都在周遭缭绕。

“太后可真是喜欢换着花样地折腾我。”晁晫容合着眼，就如在自己殿中时斜倚横榻的样子，此刻手臂正支在檀木椅的扶手上，身子向一旁歪着，手掌撑着微鼓的一颊，“这殿建得好，抗热，不给冰也就算了，还熏哪门子的香。”

荷生此前便会意，将她桌上的蜂蜜陈皮茶换成了冰橘茶，解暑去火还是直接点的好，就如这淑妃一向直来直去绕不来弯儿的性子。

储文缕也持着宫扇缓缓扇着，让香气在周围弥漫得匀和一些，瞧着她仿若没骨头又没了魂儿的样子，神色颇是纵容：“你可知这蘅薇香还有个传说。”

晁晫容没答，只皱眉嚼着口中的香。储文缕又笑着道：“前朝开国君主的生母曾于梦中得到北魁星中一仙人所赠蘅薇香，醒来后便发现房内满是奇香，久久不散。后生产时，庭院间溢满紫气黄云，如日月照临，异香又起，十日方散。后人便依照她所描述的香气特征制出了这蘅薇香，于孕妇生产之际催燃，意欲所生孩儿前途似锦，高歌猛进。”

晁晫容拿着绢子的那只手抬起，随意摆了摆，不以为意道：“这种传说在老一辈里竟如此风行？太后莫不是老糊涂了，还是也想成仙了？”

听见伽罗咽口水的声音，伽蓝瞅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无事。储文缕果然笑出声：“我把这香拿出来给你用，又说了这些，是什么意思你就不知？”

“谢太后厚爱，只是单我一个人，怎么折腾也生不出个花儿来。”她微微睁眼，眸中寒冽，“太后可别忘了我那两个女儿是怎么来的，这些年，也就那么几次。我都看开了，别人都没说什么，太后却来讽刺我了？”

储文缕微微眯眼，唇角轻扬道：“容儿是看开了，不愿再翘首以盼，还是转了性子，要与宿儿彻底诀绝了？”

一双细眉狠狠蹙起，晁晫容放开视线，慢慢坐直身子，目光静静盯着主座上的妇人。徐娘半老，胜在浓妆，荷生一向是最会化妆的，太后将她留在身边，的确让自己看上去变得更年轻了许多。只是这些年来经历多少权谋算计，心虽未乏，人却是真老了，孙儿都好几个了，只能借妆掩饰。

她想到了一向喜欢在眼处上浓妆的尹馥，那女人原本长得温柔，皱一皱眉头都能让女子倍生怜惜之情，不涂点艳妆是根本震慑不住人的。而她自己一向嫌上妆麻烦，只是平日很注重保养，肤色亮丽得就跟涂了几层胭脂一样，略施薄妆就已艳极。

只是无人欣赏，无人赞叹，唯有女儿喜欢罢了。

“亲子之情果然是一代一代往下传的，即便儿子对母亲不孝，母亲依旧护着儿子。”晁晫容哂笑，挑衅地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眸子，“太后既说得分明了，召我过来是看笑话的么？”

“你这孩子脾气就是急，我何时说不向着你了？”

“妾身方才想明白，太后也是人母，怎么会真想对自己儿子下手呢。”晁晫容冷声道，“看来我不该选太后，眼下被太后耍了一通，已是无路可走了。”

伽罗和伽蓝皱眉对望了一眼。

储文缕无奈地摇着头：“你莫要瞎想，我只是见你重视沙氏的身孕，才问问你还想不想再要个孩子。”

晁晫容面不改色地盯着她：“不必了，妾身不想再费那个心。”

“所以你就打算日后指着沙氏的孩儿登上后位了？”储文缕默了默，倒是不太赞同，“儿子还是自己生得好。”

“是么，妾身看太后的儿子生得就是极好，未至而立，已经顶天立地了。”晁晫容眯起眼睛讽刺道，“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敢做，比谁都狠心冷酷，薄情寡义。”

储文缕忍不住笑道：“我方才只是随意一问，你若真想，我帮你就是了，这就炸了，还来挖苦我。”

晁晫容并未尽信，依旧只道：“那是你儿子，你凭什么狠得下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