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动（十）（1/2）

她缓缓睁眼，抬手刮了刮茶盖：“自从黎熙迈出铃霖宫后，暗地里就似乎一直在密谋着什么事，我虽一时看不透，却也知道那绝不是对皇上有利的，必得使法子收一收她的心才行。”

想起不久前任长玥说过的话，扬氏不由叹道：“皇上……真是让人难以看透，淑妃娘娘一开始就错了——选择与皇上作对，本就是大错特错啊。”

任菁琰抿了一口清茶，不再言语，算是默认。

而娘娘，自然也是厉害的。府中的六姑娘虽是庶出、不像寂夫人和娘娘一样自出生起就被好生教养着，却是个十分精明通透之人，娘娘在嫁入潜邸、又入皇宫之后，发现曾交好过的伍国公世子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才特选了她作为接近世子的棋子，就是看清楚了六姑娘的本性——即便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那个，也会心甘情愿地为帮助过自己的姐姐做事。

比起那些被利用也不知晓的天性单纯之人，比起那些可能存在的被背叛的风险，选择明明白白的清醒之人才更为保险。到底，六姑娘是知足之人，始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这份姻缘的来之不易；到底，伍国公世子也是痴情之人，初心已经给了……便难以再对别人动真情。六姑娘想要的不过是陪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的机会，而不是所谓的真情真心。

究竟，那个得到他真情真心的人，这一生都无法与他相守，便是只想到这一点，六姑娘也没有担心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终有一天被抢走的必要。更何况，这嫡子并非长子，她在伍国公府的地位还不算完全稳固，自然是需要依仗作为德妃娘娘的嫡姐，甚至……登上更尊之位的嫡姐。

扬氏接过任菁琰喝过两口的茶水，直接捧在手里、没有放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娘娘，皇上迟迟不立后，真的只是因为想要立贵妃为后而遭群臣反对、故而一直搁置此事么？”

任菁琰一怔，慢慢抬头瞥了她一眼，不由轻笑：“我之前就与你说，皇上绝不是能轻易被外臣压制的帝王，你就是不信，现在倒觉得我说得无错了？”

扬氏眯起眼笑道：“奴婢哪有娘娘看得透彻。”

任菁琰轻轻哼了一声：“他作为帝王，凭什么连妻子都不能自己选？即便所有人都认为贵妃家世没落又无子嗣而不配为后——不是所有人，就是一群只看重势力和地位的肤浅的臣子而已。”她冷笑：“皞昭历来以天下民生为先，百姓可不会在乎这些，若换做是我，便将‘天子被群臣逼迫而不能立正妻为后’的传言散布出去，轻易就能激起民愤，不仅能借助舆论顺利地将太子妃推上后位，还能让那一众自以为是的朝臣就此颜面扫地、威信全无，岂非一箭双雕。”

扬氏有些愣，她自是知晓娘娘一向惯用也擅用这样的手段，只是——

“皇上他，未必想得到罢？”她不确定地道。

任菁琰奇怪地看向她：“为什么想不到？这是名正言顺的事，更遵循了皞昭历来的治国之策——倾听民意，顺从民心，他怎么会想不到？”

扬氏皱眉，默了好久才道：“那皇上为何……”

她微微仰起头，眸色渐渐转浅，轻轻翕动嘴唇：“因为，她不想。”

……“他”？还是“她”？

扬氏看向她，她却已经合了眼，不愿再说一句话了。扬氏也不愿打扰，直到感觉她应已失去神识，才轻悄悄地退了出去。

门合上后，她的唇角渐渐扯平，睫毛也轻轻抖动了起来。

就因为殷拂卿不想，他便能不立后。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晁晫容，晁黎熙，你将我视为劲敌，可于我来说，你从来不是最难应对的那个。

阻碍我道路的最大的那块绊脚石，一直都是她才对。

只可惜……这么久了我才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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