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潮打空城 > 第2章 第二章 行迈靡靡

第2章 第二章 行迈靡靡(1/2)

目录

展昭微蹙眉,盯住面前的少年画像。

巷议唐棣的长子少文,一早便跻身‘京都名流’之属,凡汴梁城里长着耳朵的,想不听见也难。市井流传少文公子‘精通六艺’,不过要将六字音义稍作改换,譬如‘乐’从‘淫’,‘书’做‘输’;射御,无外斗鸡走马。或有人私下暗语,口口相传,言‘唐氏少文,人如其名耳’,讥讽之意,更无遮掩。

众闲言过耳如风,此时认真去想,却一口气数不上来。便是那出入招摇的唐大公子本人,管他传说中如何的风采翩然,展昭肯定,自己并不曾面见过真身。

纨绔之家,纵教出个子弟名流,也不过十余岁未成人的少年。和江湖的南侠、朝廷的护卫,的确是等闲难有交集。

画中少年五官鲜明,眉间隐隐几分跋扈。人群中望去,应是容易辨别的长相。

展昭筒好画卷,没等雨停,径自离府去了。

事实上唐大少,唐少文,在流民冲进内宅之前,已悄悄从侧门出府了。不是被吓得弃家逃跑,也不是这种时候还没心没肺惦着游玩,是佣人于泽,照料他母子直至母亲去世,外祖家陪嫁来的于泽,连哄带拉生将他拽出去的。

唐少爷软硬不吃的性子,肯听个佣人摆布?听者莫疑,是这佣人在他心里占多少份量,外人不知,他亦不提罢了。从幼年生母离世,外家就族灭了一般,断得彻底干净。再往后继母过门,弟妹陆续出生,个个是有娘的孩子;惟他不同。心里很深的孤单或别的什么,与这美满之家,格格不入。不动声色,他却知道,他是万紫千红里死掉半边的树,汲取了全部春光,也开不满整株的生动与缤纷。

不必人教,有些事唐少文从来就不会承认。包括别人看不见的,心里的那个大黑洞,越要填,越填不平;包括于泽这名字,代表孤独时唯一可攀附的秘密本能,对亲情的紧握不放。但不许窥探。

人在少年,几多世情尚未认知。被于泽粗糙的手牵住,两人越行越远。回头已望不见家,唐少文忽然不确定,他这是不是在做重要的抉择。或许意味着,有些东西已被远远弃离。

晚间主仆躲进山洞避雨。一阵沉默之后,唐少文说于泽,我信你才跟你出来,你是不是该和我说点什么。

于泽温顺地望了望小主人,低头答道:那些人冲进府去,怕要伤害公子。老奴怎能坐视。

唐少文不禁冷笑,为了忠心是么。然他们总会走的,你打算几时送我回去。住山洞,公子我住不惯。一夜都不行。

于泽迟疑,公子想现下回么?

唐少文反问:我的家,为什么不想回?除非你给个不能回的理由。

于泽转开目光,暴雨在洞口连成满眼稠密的粗线,其他再也望不到什么。他寻思公子是不是想家想父亲了。

唐少文若知他此时的念头,一定要大笑。自己外间什么名声,他多少有所听闻。父亲无条件的放任,对他是由来已久,也单只对他一人;久得足以使个孩子尚未学会任何判断,便已丧失判断能力。饮鸩为醪,不知其非;渐渐长成后,才觉出那放任后掩盖的冰冷淡漠。原来不过是,正常父亲对儿子的寄托和期许,从未有打算落在他的身上。无论他怎样,振奋或是堕落,谁会看。

要他承认思亲,难道不是变相谴责他麻木不仁。

同样无目的地望了洞口很久,唐少文说,你把我带出来,口中就想蒙混了事,我是这样好糊弄的么。

于泽苦笑,老奴从没有那样想。公子出来,其实已想过回不去了吧。不然何必问我这么多。

唐少文一拳砸向身后石壁,吼道:那你倒是说啊!你带着个废物,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去哪里,想怎样?把我和你绑成一堆,又能怎么样?

他说着,自己也不知怎么会气成这样,气得浑身发抖,喉堵声噎,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于泽向前微微欠身,似乎想靠近去触摸和抚慰他,却又不敢,只是尴尬地两手前伸,半跪半蹲在两尺之远。

平定一阵,唐少文颓丧地摆手,算了,不想说就不要说,我也知不是什么好话。十几年父子,情份若断,只怕我声名狼藉,更要添上许多不堪。

于泽抬头,哆嗦着嘴唇说,公子年纪还轻,什么声名都来得及的。你,你不要灰心……

瞥见他眼里泪光,唐少文呆了呆,轻声问,于叔,我这些年,有没有让你很痛心?

于泽再垂首,泪水砸在脚边:公子,怪老奴无能,没能好好照管你,才落得今日如此……

唐少文强持一笑,半晌说,你何必自责。我知这世上真心为我的,也只有你了。不然我干嘛跟你走。

说罢起身走到洞口,问,你要带我去哪……

话说一半,忽然张口不语。此时雨幕渐疏,朦胧可见远近峰岭起伏,满坡谷林木翻滚,如动波涛。见他神情有异,于泽几步抢上,猛一望山间火光点点,似有人持炬上来,疾伸手将他拉回,匿于窄壁阴凹处叮嘱:不知什么人上山,老奴出去看看。公子千万莫露行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