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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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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 小舟只有一个去处,如今就成了她的归宿。方阳山上卢纪墓, 小舟前时才来过, 一壶清酒还端正放在碑前。她以为自己要好几年都不得来祭拜了, 却谁知这清酒是为自己准备的。

小舟不能饮酒, 酒即□□。这最初还是典娘劝酒引出来的,原本也不知。她感谢上天赐给她这样独特的死法,不必毁身见血, 可以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与父母团聚。

已而日暮,小舟最后拜过父亲, 将携带的海棠花钗插入发间,瑞炭则摆在墓前, 算是替自己备了一份奠仪。她想, 若有善心人替她殓葬, 这些便就算是陪葬, 或叫那人拿去作了报酬,都是因缘。

“敢问这位小娘子,这山里可有人家?某是过路人,赶路劳乏, 城门已闭,想寻一屋舍略避风尘。”

万事已毕,小舟整理形容,将欲饮酒赴死,却才端起酒壶, 不防哪里突然冒出个人来。抬眼看时,此人一袭白衣,腰悬长剑,身材瘦长,双目迥然,长须及襟,似是秦和道术之流。

小舟每来祭拜从无逗留,并不熟悉山中情形,却又不好不理,总不至当着这人自裁,便依记忆回道:“小女不居于此,只曾见东边升起过烟火,先生或可寻之。”

这人抚须点头,却一时不去,注目小舟面孔,若端量般,许久才揖手挪步:“多谢小娘子指点。”

小舟也不失礼,颔首致意,便见这人往东行去,转瞬消失在林间。

天边只剩了最后几缕余晖,红紫灿烂,割破天际。小舟再无流连,望着残霞,举壶饮尽。酒入咽喉,再入脏腑,她很快就支持不住,身子一下倾倒在地,然后视线变得浑浊,痛感全无。

原来,死是一件极简单的事。

……

王潜是踏着宵禁鼓声回到家中的,怀里揣着一样来之不易的东西,他想要即刻与小舟分享,飞奔在门楼间便不自禁地喊起来:

“小舟!小舟!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小舟……”

可是,当他冲进主院,却猛一见有许多人站在廊下,母亲、阿训、琼娘、晶英、阿峘……独不见那个想要见的人。这十几双眼睛投来目光出奇地一致,更让他不懂了。

“发生何事了?”王潜缓缓走近,心里的感觉不可描摹,却再也轻快不起来,他将目光定在母亲身上,脑中只能想到一个推测:“母亲大人还是要处置小舟吗?”

永穆公主近来经历了太多的曲折,她的容颜着实苍老了些,“阿潜,你是一家之主,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过于轻率。”

王潜在母亲脸上看到了“沉重”二字,心里猛地一顿,僵硬地张开了嘴巴:“小舟,何在?”

公主将脸面转了过去,叫琼娘扶她走远了些,似乎不敢面对儿子,又似乎是过于无力,心力交瘁。

“大哥,我已叫所有家奴都出去找了,你不要急,或许……”王训低着眼睛,每一步都虚着,双手缓缓递去小舟留下的书笺。

“寿珍县主玉展”六个字映入眼帘,王潜认得,这就是小丫头的字迹。他大约明白是什么事了,展开书笺的动作平稳而平常。纸上共五十八句,凡二百三十二字,唯有“姬侍”二字勉强与他相关。

“若寻着她了,就告诉她,我在等她,我有好消息想告诉她。”没有暴怒,没有狂悲,王潜只是将书笺重新卷好握在掌心,然后朝母亲拜过一礼,出了主院。

王潜去小舟的寝房等着了。

……

方阳山东边有一座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历来也没有像样名字,村民们就以东庄相称。东庄入口一户住着对老夫妇,因不曾生育,亦无甚亲戚,常年只有二人作伴。

这日将晚,老夫妻正要掩门歇息,却忽见陌上过来一对男女。郎君年纪稍长,长须白衣,女子年轻貌美,却昏睡不醒,也不知是夫妻还是兄妹,便是要投宿之意。

老夫妻二人虽没见过几分世面,但心却善良,未多犹疑便应下了,将人请进门,扫出间空屋子好生看待。至次日平旦,白衣郎君说要下山一回,便将同行女子托了老妇人照料。

日过三竿,白衣郎君尚无踪影,昏睡的女子却迷糊间有了意识,她睁开眼,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望着自己,登时吓得大叫,身子弹起,直往后缩。

“别怕别怕!你夫主要我照看你,他下山去了。”老妇赶忙劝慰,只想他二人同屋居住了一夜,必定就是夫妻。

女子观望着,渐渐平静下来,她不懂老妇的话,只将眼环顾四周,却是一间极简陋的泥瓦草舍,除了她身下的石榻,便是一旁放灯烛的木架,连遮蔽的帘子也没有,更无其他陈设。

“请问阿姥,这是何处?”女子一说话,干燥的嘴唇裂开道小口,渗出些血,她舔了下,眼中惊情未定,“我,难道没有死吗?!”

老妇皱眉不解,方要再行安慰,屋门却打开了,那白衣郎君拎着个包囊站在门下,眼中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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