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官（1/2）

因着小舟一句话, 王潜当真将百子帐留了半月未撤，还要再留，小舟自己也不好意思。其实, 百子帐并无特别之处, 不过是帐外人成了帐中人, 心境别有两端。

燕尔新婚，春风得意，不知不觉已过了三个月。小舟主理家政得心应手，每日还能余下好些空闲。王潜则不一样, 只刚成婚时挤了数日的假，仿若入了桃花源，与小舟沉浸, 不知天上人间，此后便忙于职分，常常五六日才能回一趟家。

这日向晚，眼见暮鼓声落下, 还没有王潜回来的动静, 小舟便知又是空守, 倒罢了，回房更衣, 看书消遣。少时, 晶英端了茶点进来，一觉小舟眉目含愁，心下忖度着, 细语劝解。

“阿郎年纪轻轻便做了金吾将军，多少人羡慕不来，虽是忙了些，也还是记挂夫人的。夫人切莫伤怀，不若早些去睡，兴许明早醒来，阿郎就在眼前了。”

小舟心中是有思虑，却倒不是贪恋儿女情长，况且她岂不知，王潜这金吾将军，担着整座长安的巡防之责，外头战事又未平，正是多事之秋。她向晶英摇头一笑，直言道：

“我是想潜哥回来，有件事早与他商量。下午我去看季奴，训哥正拆信，却怕我不高兴似的，藏在花瓶后头。我趁隙抽出来看了眼，就是王典娘寄来的。她与李家人，不日便要到长安了。”

晶英不防小舟是想着这个，一惊，“夫人有了对策？”

自上回说起王氏这些年的遭遇，小舟便已有了些头绪，如今则早有定见，从容讲道：“助李家长子袭爵，为李磐求官。”

晶英不解，但知小舟必有深意，因道：“李家家事纷乱，已是自伤心肺，夫人要帮，所求为何？”

小舟自然不是真去帮人，不过还是为了心中大计，预备着一场热闹开局。她与晶英细说了情由，教以藏好，来日计较。

转过两日，王潜回来了，仿佛远别重逢似的，将娇妻搂在怀里不肯撒手。小舟是正用着早食，见他难缠，拿起盘中一块密云饼便塞进了他嘴里。

“你不想我吗？”王潜这才稍稍松手，取了饼认真咬了一口，边吃边道，“我在营中总担心你，如今天热了，也不要贪凉。”

小舟笑笑，心里一片缱绻，两手捧过这人面颊，细密的胡茬有些扎手，“我很好，你反倒越来越像个粗人了，山里长大似的。”

王潜不吃了，望着小舟素颜清丽，若梨花欺雪，缥缈生香，不觉干咽了下，沾着饼屑的嘴便往小舟唇上亲吻，“我是粗人，你是仙人，到底还是我占了便宜。”

“痴汉！”小舟不料，拂去口边带过的饼屑白了王潜一眼，又道：“吃完了快去更衣，我有事告诉你。”

王潜听了，精神一振，满脑子想得一件美事，便将饼一口吞了，火速更衣净面。小舟见状，只是撇嘴，猜这人必定又想歪了。不用一时，王潜兴冲冲回来了，正要说，先被小舟堵了回去：

“你妹妹要回来了，知道吗？”

王潜这才清醒些，原来小舟是真有其事。他很清楚这个“妹妹”于小舟意味着什么，郑重了许多，“她是不是又给阿训寄信了？”

小舟点头，将缘故解释了一回，又道：“李家是王家的姻亲，不顾着她，也得顾着李家的尊亲兄嫂，不该殃及无辜，便是训哥也不知她做的那些事，也要顾及他的脸面。”

“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王潜曾说过，讨了国贼便回来帮小舟捉家贼，绝非一句空话，如今更是坚定。

小舟心里踏实了，附到王潜耳畔将心腹之言一并告知，“一个袭爵，一个求官，你可能办到？”

“夫人之言，自该照办！”王潜挑了挑眉，一展臂将小舟腰身揽住，笑道：“常理袭爵，都该是长子，我去请旨便是，这不难。至于李磐么，他是个读书人更好安排。兵乱之时，两京多有官员逃亡，或死或伤，如今职位空缺的也多。更巧的是，前几年为阿训谋职，他丧妻无意，便拖到现在，下个月他就要去光禄寺上任了。这几件事，我一并办了，你大可放心。”

小舟一想，这倒果然凑巧，连忙点头：“我还想，叫李家人都住在家里，近水楼台，好看热闹。”

“呵，你倒乖得很！”王潜惊讶地看着小舟，缓而长叹了一声，却显得十分刻意，才道：“他们也没处落脚，李家永乐坊的宅院我去看过，墙倒屋斜，住不了人，修起来也费工夫。”

“到底谁乖？你去看了也不帮着修，是早就想好了吧！”小舟只觉王潜“奸猾”得很。

王潜却是耸肩摊手，满脸无辜：“我没钱了，都拿去给你下聘礼了！哪里还能帮别人修宅子？”

这话仍是圆滑，却也算是实情，而王潜连赵家的宅子都想到了，也不管李家的，真情实意，小舟都能领会。

“舟儿，你怎么不提阿显？他已年将弱冠，可以出仕，为朝廷效力了。”静坐了少时，王潜忽然讲道，眼里不再是玩笑之意。

小舟正饮茶，听了不过一笑，依她与王潜如今的身份，为表弟谋职是很简单，但李家的事是为大计，她本不愿“以权谋私”。“你为阿显安了家，又供养着，让他能潜心读书，已经很好了。他自己早也说过，要经春闱博取功名，这才是正道。”

王潜没有再提，心下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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