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1/2）
王潜自那夜回营, 费尽心思凑了三整日的假来。小舟不知缘故，醒来见人，还以为他一直在, 后来也未多想, 只觉是军中一时稍闲。三日后, 王潜可便忙坏了，巡城清道，自晓至夜，连用饭都是在马上, 却还不止，须得还另一位金吾将军的人情，谢他代职之恩。
这倒罢了, 做丈夫的宠爱妻子，是夫妻私事，合情合理，然则传到旁人耳里, 便说什么的都有了。如今的王家, 人多是非多, 日日都有新鲜的故事。
小舟身子好后，一日与晶英到花园游散, 还带着小季奴。自王训供职光禄寺, 虽不像王潜那般忙得见不着人，却也只有晚间归家。乳母侍娘再好，小舟也不放心, 便常将孩子带在身边，起卧吃穿都是亲手照料，以伯母代了母亲。
季奴过了年下便五岁了，养得茁壮又天性聪慧，却倒不顽皮，斯文安静，性情越发像李季妆。自二月回京，王训便与这孩子请了先生，开蒙读书，至今不过半年，已认得许多字，浅显的诗文也能背诵。他常学了新的就来说与小舟，小舟也能教他，相处得胜似亲生。
“伯母，这个小兽不是娘，那季奴的娘在哪里呢？”
正走着，才到池畔小亭，季奴忽然停住，拉着小舟不让走，另一只小肉手则举出一个绿色小兽头。这玩物，正是小舟的“一时之计”，为着撮合王训与李从愿。
孩子的举动突然，让小舟不知如何回应，也很快红了眼眶。他大了，又读了书，自该明白何为父母，这小兽当然不是“娘”。但小舟并不能直接告诉他生母早逝，孩子若再追问则更不好说。
“博平郡主近日可有出宫来？”暂时安抚了季奴，小舟先转头问了问晶英。这“博平郡主”便是李从愿的封号，是回京后天子所赐，一并也为其父正了名，仍尊为皇太子。
晶英也只叹声摇头：“还不是二郎上职前天来过，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二郎还是那样子。”
“罢了。”小舟实则话一出口便觉得是白问，多少无奈。如今李从愿居住深宫，纵然无人约束，但身为郡主，担着皇家体面，也难得到王家一趟。许也正因这个，王训似乎又疏远了，虽不是又开始下“逐客令”，却换成了冷漠。
然而，越是如此，不是反而表明，王训心里是在意的么？
“稍待回去，你到训哥院里告诉他的小奴，转我的话，就说他事忙，季奴就一直跟我住了，夜里也不回去。”
小舟想了想，又生一策，晶英听过眼睛一亮，也很快明白过来：小舟是想让二郎不好意思，却又当真代不了母亲之职，或许便能思量着再娶之事。
“季奴愿不愿意同伯母住？”小舟蹲在孩子面前，柔声笑问。
孩子自灵武时便同小舟熟了，一向亲近，并无不肯，点了点头：“伯母也是季奴的娘，季奴喜欢。”
这一句又差点让小舟掉泪，这孩子太过明事了。
王家花园很大，山水连景亦十分漂亮，目下早秋，风气清朗，小舟便着意带着孩子多玩了一会儿。由东至西，行过竹木葱翠的一处，不觉听有人声，小舟便从隙间一探，却见是李家三妇并各自侍女，在后头水榭上闲坐息肩。
原本妇女饶舌之际，小舟不愿理会，正要走时，倒听了句王典娘的话在耳内，她说：
“你们要巴结，只当她是谁呢？从前不过是我家养的一个贱妾，长了十几岁，我大哥连看都不看一眼，和婢子没区别。”
这种作践人的话，小舟也不在意，左右周章二人得了好处，也看得清形势，必不会因王氏一言挑拨就转脸。然则，王氏不逊，这情状却又是个收拾她的机会。
小舟主意定了，要去凑这热闹，不便孩子听见，只叫晶英带回房去，独自绕出小径去了。此间又听周氏言道：
“从前如何也不知了，但见如今，人家男人为她身子不好守着三天寸步不离，这等宠爱之情，你倒尝过？竟别酸了吧！”
章氏亦附言笑道：“说来也害臊，这原是女人家都有的平常事，你大哥竟疼她疼得这般，同是女人，你也是羡慕了吧？”
王氏倒真不为酸，也非羡慕，只是其间缘故也不得说与人，便白了一眼，回道：“那是她矫情，从前不懂服侍人，如今学了狐媚，使的下作手段罢了。那点疼算什么？有本事生个孩子，尝尝那滋味！”
小舟早已走到三人身后，却是越听越有意思，站了片时，听罢王氏这句才抬脚过去。三妇见口中正说着的人忽然来了，都蓦地起身。周章二人怕是教小舟听见了，有些心虚，王氏倒不怕，掩过心绪，面无表情。
“家常说话，未必我来了就怎样，都坐吧。”小舟自不说破，照常是一副大方态度，见周章不敢，亲扶入席，到了王氏身旁，却是着意伸臂揽过，“我方才似乎听见小妹说什么生孩子，难不成妹妹是有娠了？这等喜事，可要早些说的。”
周章二人一听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意思岂不好懂？小舟应是听见了王氏那句，但她说什么不好，偏扯到孩子。李家三房，至今无所出的就是小儿子家，算王氏嫁来五年，前后也曾有孕三次，却都半途小产了，儿女缘分着实浅薄。
王典娘原是与周章二人闲取笑，心里不防，因而露了破绽，却被小舟听去，倒只能忍下这个亏。上回小舟送她的那份见面礼，她也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这几句话算得什么？既是要斗，总有高低，王氏不信自己永远没了机会。
“我无喜，我哪有长嫂的福分大？”王氏笑笑，离了小舟，从从容容回到自己席位，倚着阑干饮茶，“长嫂虽才成婚不到半岁，但依我大哥那般深情，恐怕会先于小妹有娠。只盼是个儿郎，长子嫡孙，嫂子就更是王家的宝贝了。”
“哎呀，我哪里不想么？可你也知道，你大哥有多忙！你回来这些天了，可曾见过他一面？”小舟只跟靠着王氏坐下，一本正经地讲来，又看向周章那处，目光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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