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桂（1/2）

王潜因着小舟一声“潜郎”, 高兴得走路都在打飘。原本妻称夫作“郎”，是再平常不过的，但王潜一直听“潜哥”听得顺耳, 竟忘了还有这等亲密的唤法。故此如获至宝, 不许小舟再改回来。

夫妻俩携手回了房, 一路都沉浸在欢悦之中，不想进了内室，一见了小季奴，王潜忽又沉下了脸来。那孩子由晶英侍奉着, 正趴在他的枕上，自娱自乐地玩着那只绿色小兽。

王潜方才只见了晶英便去接应小舟，倒不知季奴在房里, 多了个孩子，许多事就不便了。小舟对此一目了然，只将王潜推到一旁，自己也上了榻, 将季奴抱扶着坐起身。

“伯父！”孩子玩得入神, 小舟抱了他才转过眼, 甜甜地唤了声。家中常年除了他父亲王训，不过就是王潜夫妇二人, 季奴都很喜欢。

王潜皱眉撇嘴, 却反而苦恼得很，只抬手摸摸孩子的头，另对小舟道：“难道我不在时, 这小子就跟着你睡么？”

“是啊，就睡你枕头上，你不都见了？”小舟极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划过孩子手上小兽玩物，又想起件事来，指了指外头道：“不早了，我要哄孩子午睡。你去给他削把木剑，上回这孩子不是提了么？男孩子，读书要紧，习武强身也是大事。”

被这小子抢占了娇妻也就罢了，还要给他出苦力，王潜有些闹脾气了，不肯，两臂一抱，也挨着榻边坐下来。

晶英见状，未免二人真起了龃龉，要来抱走季奴，却被小舟拦下，暂遣了出去。小舟呢？原就是借机逗逗王潜，哪知这人不受用，又生了一策，便将孩子往里送了送，自己下榻。

“又做什么去啊？”王潜对小舟冷不过一时，一见她要走，立即就散了气，心软了。

小舟不回头，叹气：“你不愿削木剑，那就看孩子吧，我去！”

“你哪里会？动刀动剑的，不怕伤了自己？”王潜信以为真，站起来就将人拉住。

小舟这才转身，两手一拍，故作无奈：“那我能怎么办？做伯父的小家子气，又不肯，我只有代劳了。左不过，手上再多两道疤，孩子高兴就行。”

“好好好，我去，我去行了吧？”王潜在战场次次可立军功，回到家就只能吃败仗了。不管真假，他哪里舍得小舟受伤流血？便此就去，三步一回望，羡慕季奴羡慕得两眼发红。

一待王潜出了门，小舟忍不住笑得蹲身捂嘴，好一会儿听季奴叫她，才慢慢平息了过去……

王潜心里苦着，寂寞地坐在院子里，不让阿峘靠近，用那把杀敌立功的长剑一下下削着根木枝。他曾有多少顶天立地的大志，可婚后就都一心扑在了小舟身上。想想，他不觉连叹了几口气。

小舟很快将季奴哄睡了，悄声悄步走出来，将王潜这番情状都收入了眼底。她仍不动声色，一直去到王潜身后，然后猛一下抱住了这人，两手紧环着他的腰身。

“潜郎，你生气了？”

王潜一惊，手中长剑木枝松落在地，连忙转身将小舟拉到怀里，“没有，我还怕你光要孩子不要我了呢！”

“我要他，也得训哥舍得啊！”小舟只觉王潜幼稚起来又傻又可爱，抬手揉了揉他的脸颊，细细将照看季奴的缘故告诉了，“我不知你今天回来，以后你在，我还把他送回去。”

王潜理解，也未必真吃自己亲侄儿的醋，点点头，叫小舟略坐远些，自己继续削木剑：“我要削两把，一把给季奴，另一把备着，等我们有了儿子就不必再费事了。”

“你啊！想得真远！”小舟嗔怪了句，但心里情思萦绕，也不禁怀想起来，“万一是女儿呢？也教她舞刀弄剑么？”

王潜却是痴痴发笑，忽将脸一转，身子一斜，凑近小舟迅速亲了一口，“教啊，等她长大了嫁人，夫家不敢欺负，也不必像你一样，急起来只知道用针扎我！”

小舟愿以为这人正经了，不想三两句还是取笑，便起身而去，远远丢下句话：“你今晚给我睡书房！去梦里教你女儿吧！”

是夜，王潜独宿书房，枕畔唯余一把半成的木剑。

……

转是九月，花园池畔的几树金桂盛放，芳香馥郁。原也不是什么奇花异木，但小舟想起来，晶英闲时曾说过，桂花是李季妆最喜欢的花植。昔年小舟初去拜访，无意赠与季妆的便是一束金桂。

小舟惦记此事，一日招来阿峘交代，要在府里各处花圃都移植桂树，尤其是王典娘的居处，要多多栽植。阿峘很快办来，至王氏院中则亲自搭手栽种。小舟带着晶英也去了，这可是个添堵的好机会。

“夫人可听说了？自从她那天在花园里冲撞了夫人，她两个嫂子生怕王家就此绝了情，便成日在老夫人面前编排。就说她不生养，又不教丈夫纳妾，有失妇道，是替夫人出气呢。”

一路过去，小舟听晶英说着“新鲜事”，心中亦在掂量，因道：“王家到底是王氏的娘家，纵是她再不得志，这两个嫂子倒一点也不忌惮着，这世上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

“谁说不是呢？这也是她作孽的报应，摊上这种妯娌，成日没个清净。不过，子嗣的事李老夫人怕也是急的，但不比妯娌平辈间，总还顾虑是借住王家，受着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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