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1/2）

洗尘宴的震慑, 永穆公主的襄助, 肃清了自王氏回府以来的各样纷扰, 小人不敢妄言讥议, 恶人亦不敢轻举妄动。王家终于迎来了一阵清平的日子。

越往三月去, 天气越发暖和, 小舟变得懒懒的，每常卢洋洋相邀, 大多都婉拒了, 只叫婢仆好生陪护去逛。

这日也是如此, 晨间醒了, 小舟不愿下榻，晶英便将早食端进了内室，但才要开口, 却见似有异样。小舟靠在枕上屈膝而坐, 一卷书手里握着, 面上却是眉头紧皱，另一只手不时向小腹按揉。

“夫人身体不适么？”晶英一慌，赶紧放了东西去至榻前相扶。

小舟歇了歇, 也放了书卷，吃力一笑, “我还好，就是近来总觉疲倦，肚里发痛，却也不算严重。”

“这还了得！怎样痛法？”晶英一向跟随照料, 若小舟有什么不妥，她该及早发现，此刻不免觉得自己疏忽大意，心生愧疚。可转一想，猛又愣住，小心问道：“夫人上月行经之后，倒有月余了吧？”

小舟不知晶英为何问起经事，但女子之间也没什么可害羞的，心里算了算，回答：“是啊，是迟了好些日子了。”

疲倦腹痛，月信不至，这不就是……晶英还不敢确定，但面上已藏不住喜色，“夫人身子要紧，奴婢去请医官！”

小舟只觉是小题大做，但未及阻拦，晶英已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也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带了医官来。隔帘诊脉，小舟还是不惯，不过当着医者的面，也不得失礼。

“如何？我家夫人是不是有娠了？”晶英捱不过，等不及，医者尚在皱眉抚须辨析脉象，她就兴冲冲问出了口。

医者一时不答，这话却将帘内的小舟吓着了，身子不觉一倾，“晶英，你说……你再说一次？我，我怎么了？！”说着，小舟用另一只手划开帘幕，一双眼里唯是震惊。

晶英喜不自胜，连忙伏在小舟身前：“夫人年轻不知，昔年县主怀小郎时，起初就和夫人如今一样症状，所以奴婢猜……”

“不必猜了！不必猜了！夫人大喜，已有娠一月了。”医者忽而诊毕，手一挥，起身向小舟贺喜，“夫人初次有孕，且时日尚短，胎象不显，脉象也不大甚稳，须得好好调养才是！”

小舟自幼身体康健，除了几次受伤，几乎不见医者，似这般当着面诊治，又告诉她是这样的喜讯。她——却是感到不知所措。

“晶英，我肚子里真的有个孩子？”送走医者后，小舟还没回过神来，愣愣地抓着晶英问，“我和潜郎有孩子了？”

“是！夫人要做母亲了。”晶英点头，不觉红了眼睛。

晶英刚随李季妆到王家时，小舟还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到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她是看着小舟一步步千辛万苦走来。从不起眼的家养妾侍，到与王潜渐生情愫，再到两情相悦却为人构诬，生死相隔。虽然终于洗雪冤屈，做了王家主母，又将诞育子嗣，但其间委屈伤痛，恐怕也是难以填平的。

好在，上天终究公道。

小舟自然也明白自己走到如今有多不易，听了“母亲”二字，亦不觉潸然。她在襁褓里便没了父亲，四岁又离开了母亲，那是最需要父母呵护的年纪，她却饱受冷暖。她暗暗在心里起誓，必将穷尽一生，穷尽全力，保护孩子，担起母亲与主母的职责。

……

过了几日，因着药方调养，小舟已不觉腹痛，各样症状都好了些。她没有将怀孕的喜讯传扬出去，只暂与晶英主仆间低调行事。因为，很快就要到三月初三了。

“小卢娘子日日往外头跑，夫人知道是去哪儿了么？”晶英陪着小舟在外间坐着闲谈，一切如常。

小舟一笑，心中了然：“还能去哪儿？必是光福坊吧。我只给她指了一次，她就认得了。只是不知她见没见着人，说了什么。”

“跟去的小婢回来说，进府了，李先生还记得她，但到底客气，也不曾说什么。看来这个媒人，还是要夫人亲自去做。”

“好，待她回来我再问问。”小舟怀想着，已有了些头绪。

“你要给谁做媒啊？也告诉我听听！”

主仆正说话之间，王潜一脚踏进了门，还有意给小舟惊喜，在廊下时便着意放轻了步子。小舟撇嘴摇头，却作嫌弃之状，先叫进去更衣，心中之事不急不忙。

“阿郎下次别这样了，若真吓着夫人……”晶英倒是警醒着，虽知王潜不是莽撞人，但更记挂小舟如今身子不同。

“罢了，没事。”小舟拉了拉晶英的衣袖，示以眼色，要她先下去，自己则站起身。晶英自知缘故，但还是留了一步，先去扶了小舟，见人站稳，才慢慢离开。

王潜原本听话就去更衣，走到单屏前，却见这对主仆样子奇怪，不觉便也站住。“怎么了？腿上伤着了？”王潜走过来，脸色沉下，只觉小舟行动要人扶，是受了伤。

小舟笑而不语，仍将人带往内室，一如往常地给他拿来衣裳，看他乖乖换着，才问：“没两日就是三月初三了，你给我准备礼物不曾？”

王潜也只是笑，这个日子他从前不记得不在意，如今怎会再忘？也是早有准备的。“那也是我的生辰，你呢？准备礼物不曾？”王潜还是决定先卖个关子。

这情状，小舟倒猜不着，摇头道：“没准备，你王将军还有什么缺的？王家又什么没有？我何必多此一举呢。”

“那你还问我？”王潜听小舟打趣顽皮，也与她玩笑，转至其身后紧紧将人抱住，一下离了地，“没准备便用人来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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