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1/2)
转是十月下旬, 临近小舒周岁生辰, 王家传出了一件大喜事:小舟再一次有娠了。长女尚未离襁褓,腹中便又有了孩子,众口传扬, 都说小舟福分深厚, 世间少有。
李从愿早也怀有身孕,则是两房同时有娠,这更是王家从未有过的。于是上下的口风又传,小舟是整个王家的福星, 以后夫贵子显,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
这个消息自不用半日便飘到了永阳坊。
王氏得知的一刻,正做着最喜欢的事, 妆扮。她手中握着常年珍爱的一支金雀搔头, 将将要插入发间, 却一下子砸向了面前所支的铜镜。铜镜完好,不过被撞得歪斜,可搔头摔得散架, 一对雀翅立时折断,再也不能飞上云端。
诚然,显然, 王氏是在嫉恨小舟。她至今无有所出,小舟却一个接着一个地生,而也因此,两个人的地位越发悬殊了。这是王氏头一件不能忍的。然则, 她最在意的,还是她正在施行的计划。
先自陷害王潜不成,王氏便又在等待时机,直到李从愿怀孕的消息传来,提醒了她,摧毁王家可以从“孩子”下手。于是,她看上了“季奴”这条小鱼。可这计划才刚开始,尚未见收获,小舟却给了她当头一棒。她有些乱了,一时不知应对。
“夫人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不就是那贱人么?”见王氏恼怒,细儿却反常的平静,一边说着,收拾起金雀搔头的残骸捧在掌心,轻放在牙床边,“如今对症下药便是了,不必再费心绕圈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氏缓缓抬眼,急躁稍平,话音里透出十分的轻蔑,“你有本事‘对症下药’?”
细儿仍旧不慌不忙,说道:“那妯娌虽是同时有娠,但究竟是博平郡主身份高贵。奴婢听说,王家请了太医署的老太医为她安胎调理,而那贱人倒只是外头延医。这原本就是个机会了,却还有更巧的。夫人猜,他们外头请的是谁?”
王氏很快明白了其中门道,眼色猛然一亮:“难不成是我们认识的人?是……给亭儿诊治过的那个?”
“是!就是那个为夫人办过事的周世医!”
细儿笃定的回答让王氏心头的乌云一扫而光:既早是一条船上的人,手里攥着他的把柄,再要差遣也便容易。
“此事可确切?可当真?”王氏要做的是一件釜底抽薪的大事,虽已想定,也不得不多几分谨慎。
细儿深吸了一口气,端正身子向王氏拜过一礼,才道:“奴婢跟了夫人多年,王家的事也都是奴婢一直打听着。奴婢哪有这个脑子去胡诌?又有什么胆量蒙骗夫人?奴婢也没好处啊!夫人且放一万个心,此事绝错不了!”
细儿说得入情入理,把王氏内心所疑都尽到了,再无不妥。“好,那你再去盯着,过几天寻个空把那姓周的叫来见我。”
细儿即是应诺,将头低去,暗里咬紧了红唇。
……
冬晴小阳天气,小舟抱持着女儿在廊下学步,左右乳母侍娘护着,都用些花色的儿弄之物逗引。刚满一岁的孩子才能站稳,但新奇的劲头却足,两只小脚一下下蹬踏,竟将整条长廊绕了个来回。
小舟虽高兴孩子成长,但也恐她顽皮过度,反伤筋骨,歇了一回便叫乳母带下去哄睡。才交代完,不防王潜唤了一声,他早两步进来,将这般情景都瞧见了。
“孩子越大越爱动,你只叫乳母抱着走便是,何苦自己劳累?脸都红了。”王潜不忍小舟操劳,说着抚了抚她发热冒汗的脸颊。
小舟却只一笑,拉了王潜进屋,另叫晶英门外守候,显得几分神秘,才道:“别人不知你还不知?”
王潜无奈摇头,将小舟两手握住:“是你自己说的,要装就装得像些。阿训阿愿,连母亲都信以为真了,你却还在人前照旧!”
“哎呀,别说这个了!”小舟自也羞惭,撇了撇嘴另起话端:“那头如何?你可安排好了?”
王潜这几日都没闲着,将几件大事办的是妥妥当当。因笑道:“这还用问?我叫阿峘留在他的药铺看守,他有几个胆子敢不听从?你放心便是,外头的事都交给我。”
小舟听过,深深颔首,转至妆台前,拈起一把锃亮的银梳,反复仔细地端详,面上缓缓露出浅笑。
原来,自上月识破王氏的阴谋,夫妻间便酝酿着引蛇出洞,预备下一张天罗地网,等王氏自己来投。这几年,王氏明里暗里翻腾,这回竟直接从王家的孩子下手,这是小舟绝对无法容忍的。
然而这也是上天赐予的绝妙契机,善恶到头,终该报仇。
于是,小舟将计就计,佯装有孕,把腹中“孩子”当引子,请君入瓮。自然,光有引子还不够。王氏心机深沉,欲行大事必定更加谨慎。小舟料到这些,与王潜商议了,都做了周密安排。
目下便有关键的两个人。一个是王氏暗害亭儿假孕所用的医者,早在老太医道破玄机时便浮出了水面。这第二个便是王氏的身边人细儿,真如其名,她该是最知底细的人,亦跟着王氏作恶多端。
晶英奉小舟之命,从大半年前便开始细查那个医家,一日终是尾随细儿寻到了踪迹。这王氏到如今有个三病两痛,还是会请这个熟人诊治。旁人看不出不妥,却被晶英留了心,叫了当初在府里伺候李家人,给李母熬药的小婢前去辨认,果然识得。
这人就是长安本地的医家,姓周名康,世代行医,原在杏林之中有些名声,却因战乱失业,家计困顿,在王氏的怂恿利诱下歪了心思。王潜带着人悄然行动,几句话便料理了。他也自愧害人,为欲自保,不但吐露了王氏的勾当,更甘愿为证,听凭王潜差遣。
至于细儿,先自阿峘从赵郡带回了飞红的死讯和那把银梳,小舟便彻底知晓了她的为人。她和她的主人一样,都是险恶之人,但究竟远不如王氏缜密,随王氏回京后露出过许多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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