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场上(2/2)
演习场如同庄园中其他地方一样,历经万千求生者的磨砺和洗礼,留下许多生活的痕迹。
地上摩擦的刮痕是激烈角逐的余温,散乱纠缠的纱布和撕裂的衣物边角堆聚在角落。疲惫的叹息声和喘气声间歇地响起,眼中带着锐利而危险神色的训练者弯着腰背,手边躺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一双双眼睛跟着玛尔塔和奈布的身影滚动。
玛尔塔感觉浑身不自在,以往她独自来训练的时候自觉摒弃一切感官,但是身旁多了一个奈布之后,她所有细微的感觉都好像被打开开关一样,拼命地向她传递着这世上的讯息,比如心脏上涌动的莫名情愫,比如在军工厂对监管者和求生者关系的思考,比如现在人们看视过来的目光,她都觉得有分量。
奈布像是察觉到什么,他把她拉过来,厚实的掌心给了她一点温度和力量,但这样的接触时间很短,玛尔塔刚刚在指定的位置站稳,他便松开手,移开位置站在她对面。
“请吧。”他的眼睛好像在无言地邀请,棕色的瞳仁在灰黑的墙幕旁闪烁。
空气混着汗液和血的腥味,有些闷不透风。
玛尔塔环顾四周,这地方在训练场的最角落:“你平时就在这吗?”倒挺符合他的个性,披风底下总是藏着东西,他的躯体,永恒跳动的心脏,还有那枚勋章,他的弯刀好像也放在里面,说不准还有更多奇奇怪怪的事物。
“嗯。”奈布点头。
“怪不得老是碰不见你。”玛尔塔一直习惯在入口处训练,因为那儿最容易掌握各种动态信息,不管是从闲言碎语里窥见庄园和游戏的情报,还是从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人那得到一声招呼或问候,都对存活大有裨益。
可能大佬就是喜欢独来独往吧。玛尔塔抿抿嘴。
“你要是抢到我的刀,就算你赢了。”奈布从怀中拿出被紧紧包裹在皮鞘中的廓尔喀弯/刀,在半空中冲玛尔塔扬了扬,古朴而温和的颜色掩盖了饱饮鲜血的森寒,他没有褪下皮套,因为这样比较安全。
“可以。”玛尔塔扬眉。
她在说出这话以后就有些后悔。奈布看似只比她高一点,但是当他抬起手来,玛尔塔才发现他的胳膊奇长,随手将弯刀抛起便是她达不到的高度,等到她轻跃起来快碰到弯刀边缘的时候,奈布的另一只手已经穿过她的脸颊侧面,灵巧地拿走弯刀了。
玛尔塔的气息有些不稳。奈布将节奏掌握得很好,既不会与玛尔塔有实际的身体接触,又从各个角度和环节训练了她各个部分的肌肉。
空气猎猎地风动,潮浊闭塞开始流通。像有一个小火种埋藏在体内一样,玛尔塔感觉到燥热和无奈。她逼自己定下心性,终于在奈布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中寻出了一个空隙,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取走了弯刀。
她微笑着,一手叉着腰,一手拎着弯刀朝奈布摇动。黄色的制服贴合腰部,勾勒出起伏的曲线。
鲜艳的面孔在阴暗的演习场上辉煌。奈布突然明白女神的含义和定义是什么了。
大抵是在这样污秽浑浊的地方仍艳丽开放的高岭之花,以生而为人的自尊和荣耀,永远保持干净整洁。
像被擦得一尘不染的宫殿之窗,蔚蓝的天际通过透明的玻璃映照在人脸上,分不清虚幻和真实的世间,所有的假象都在她的脸上消融。
奈布走过去拿回自己的刀,评价道:“不错。”
“身段很灵活,只不过有些动作需要技巧,太过火会伤到身体。”他好心地提醒。
“我小时候练过舞蹈,”玛尔塔微笑着答道,“这些动作对于我来说没什么问题。”
“你有些招式是不准确的……在战场上,近身搏斗是大忌。”奈布有些勉为其难地提醒,他察觉到玛尔塔的心高气傲,指出她的不足需要勇气,但他还是以东方人的含蓄认真说出来了:
“在站立的时候,不要把后背放给其他人,”他微微侧过身子,“像这样。”
玛尔塔清冽的柑橘气息混着脂粉味蹿进鼻息,像是温柔的烈酒,带着未驯化的野气:“对于同伴,不需要太过警惕。”
奈布愣了愣,旋即道:“想想弗雷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