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犬（1/2）
两个人分别占据了狭窄的车厢对角的位置，姑且可以称之是最远的距离。双方的神色都看似无动于衷，兀自盯着空气固定的一点陷入了沉思。
“在思考什么样的人生难题？”大约处在对角线三分之一处的位置，悠闲地翘腿坐在货箱上的太宰治用不经意的懒散口吻问道。
“为什么——”
声音不期然地交叠，对视停顿了片刻之后。
“你——”
意料之中的，芥川和敦行动一致地再度转开头营造着更诡异的沉默。
“我为什么一定要和这家伙一起行动，你会出现在这里根本没有必要？”以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太宰治体贴地进行补充阐述。
厢体内部的氧气被突然耗尽了一般，芥川低下头捂嘴闷咳。
“不、不愧是太宰先生……”中岛敦艰难地缓解着尴尬，感到体内的养分也在渐渐消失。
关系太复杂了。现在他已经有些不知道怎样面对对方了。中岛敦想。虽然还有着不希望芥川再杀人的打算，不过眼下也找不到必须提出的理由。
“我需要你们一起——”念着毫无新意的台词，迟钝到似乎全然没有读懂空气的太宰治自顾自地说着。
只是，他的话被打断了。
“潜入敌人的据点之后，我就找机会杀了中岛敦。”芥川淡淡地说道。
人虎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芥川龙之介居然会将自己的内心愿望表达得这么直白。
“芥川君居然叫自己搭档的名字了呢。”太宰治讶异地眨了眨眼，随后很快扬起了微笑，“恭喜你啊，敦君。”
着重地念出了搭档这一字眼后，他的语气似乎下一秒就可以站起身鼓掌庆贺了。
简直像是为组合成员和睦而感到庆幸的不靠谱经济人一样。
“不，难道您不应该为我的生命安全感到担忧吗……”中岛敦失意地将双手撑着膝盖才不至于让自己立刻倒下，“他可是刚刚才进行了那样一番危险发言啊，这么包庇偏袒真的没关系吗。”
“哎呀。”太宰治十分平坦地念出了语气助词，“刚才那个难道不是芥川君的冷笑话吗，太笨了。敦君。真令人失望。”
“……”没有力气再进行辩驳。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练就了优秀察言观色本领的中岛敦缓慢地倒下了。接着就被太宰治抓着衣领坐了起来。
“碍事就杀了你，阻碍我就杀了你。”芥川说。
遭到连续责备的中岛敦空白着表情、短暂地失去了讲话的能力。
根据对方给出的几乎没有区别，完全一模一样的预测来看。中岛敦总算是明白了芥川的思考回路。
“为什么一定就是我碍事，说不定到时碍事的是你才对。”
“太宰先生不需要不服从命令的部下。”芥川姿态强硬地回复他，“很吵，人虎。”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拒绝，即便这是他又一无法解决的矛盾。
“可以那么高强度地使用异能斩断空间，芥川君变强了呢。”
在任务达成之前就得到了夸奖，芥川不由睁大了双眼，脸上的血流隐隐有加速的趋势。
“不过对象不是我的话，不必担心你的衣服会消失就对了呢……啊，抱歉。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
“请务必尽快到达地点。现在我已经不想跟您、芥川共处一室了。”中岛敦说，“况且，宁愿被杀我也不会愿意在攸关社长性命的事情上碍事。”
关系实在太复杂了。中岛敦想。
都是太宰先生的任性，才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他不知为何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识别出了中岛敦脸上一副感到麻烦的表情，太宰治沉默了几秒。
“对不起，原谅我吧。敦君，我没有办法一直走在被叫作最优解的道路上。何况试错是人类的趋向……”他的话被截止住了。
刚上好的发条停止了运转一般，太宰治的话被不可抗力截断了。
完全遗忘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一般，他的脸上出现了片刻恍神似的表情，接着便彻底忘记了之前想要说出的内容。仿佛他在刚才失去了这短短几秒钟之内的自己。
那些未能发出的声音被气流覆顶吞没了，如同从断崖处被击落了一样。
太宰治张了张嘴，一时疏忽地被回忆攫住。
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所有的话语再度沦为无意义。
芥川眼神安静地看着他。
笑容过了一会才回到脸上，太宰治在芥川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的表情。
“芥川君什么都明白。”他说。
所以才会对人类无望。他想。
我根本无法赋予出任何意义，但起码得让他活着。所谓救赎不就是这样一回事吗，这个道理是在友人死后太宰治才明白的。
他付不起第二次代价了。
“好了，既然犯错是所有人的特征，不妨就试着原谅自己吧。回避是我的本能，不过在这件事结束之前我是不会回避的。”
在中岛敦显得茫然的表情中，太宰治对自己刚才的断片做出了总结。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到达目的地之前，车厢内都没有人再说话。
——
与太宰先生道别之后，芥川和敦分别以各自的方式侵入了敌人的藏身之所。
“你——”
矿洞内部，两人再度一齐开口了。
停止了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自称。芥川和敦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感到排斥、困扰和些许尴尬的表情。萧肃到仿佛能将空气凝固的气氛却算是有所缓和，察觉到芥川现在似乎已经全然丧失了交流的意图。中岛敦组织了一下措辞缓慢提出了自己在意的话题。
“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刚才太宰先生指的是哪件事吗？”
五官端正地放在彰显出冷漠的脸上。芥川毫无异样地将最近气氛如何这句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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