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救赎（1/2）
黑色的布刃如同千万柄悬竖的刀刃，聚集在一起便汇落成雨。
像尖矛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利刃被中岛敦用虎爪扫开了，红色波纹般的防御在撞上拳头的时候便产生了放射状的裂纹。被隔阂在“镜面”另一侧的芥川，身形如同在随之震荡扭曲。
那是常人连意识都不及反应的速度。
在先前被病毒所感染、与能够操纵岩石的敌人进行一番苦战之后的敦，心中仍怀有着高昂的战意。
不仅感受不到疲惫，更是轻得似乎能够将身体抛起来。
以芥川的异能作为着力点实现转向，这本应是他们配合战斗过的证明。
现在，对芥川异能熟悉的认知程度则成了让敦借此更灵巧地翻腾身体、从而进行反击的东西。
敦发力让身体从地面一跃而起，擦过脸颊的衣刃带来一阵灼热的气流。
不久之前，当两人使用出联合技时，矿洞的整体就已经因为冲击而振动摇晃，再次在这里战斗绝非什么明智之举。
或许不久之后这里就会坍塌，成为来不及逃亡的人的埋骨之地。但是这会他们都没有在意这一点。
想要将过往的一切遭遇都发泄在这场战斗中、如同要将以后的命运击碎，敦咆哮着对着芥川挥拳。
空间燃烧一般地颤抖着，碎石落下时轰鸣着发出坍塌声。少年的灵魂深处也在随之崩毁一般地不断发出巨响。
一种斩断枷锁，冲破牢笼的渴望在绝望嘶吼。为此就算将身躯剖开也在所不惜。
对手的攻击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对他造成颠覆性的伤害，一旦用于吞噬空间的罗生门被击碎，下一次发动异能所需要的时间，毫无疑问就是芥川败北的时刻。
征兆灾厄和不幸的黑兽，今日就要败于虎的手中。
“不值得被拯救”这句话说出口就没有了余地。从今之后，他要自己创造出名为生存的资格。
“芥川——”
罗生门的防御摇摇欲坠。再一次挥拳之后，具有防护作用的坚固屏障，终于碎裂在了眼前。
极具冲击性的力道穿透了异能，被打中的芥川的身体，未能撞至墙面便迎来的敦的下一记重击。
绝不会再让他吞噬空间。为了达成这一目的，敦不顾体力的剧烈损耗维持着高强度地攻势。
这样的攻击之下，芥川只能承受。
敦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着宛如能够将自己遗忘的心情。
先前他所遭受的，在头脑中不断萦回的不安和恐惧通通被他弃留在过往的回忆里。一旦战斗被打响，心境便突然间不可思议地照耀出明亮的光。
从今日起，他不用再把别人的话当做自己活着的信条，把必须要拯救人的道德信念当成是不可动摇的真理。他不用再以正当的理由饲育着自己卑劣不堪的自尊，却让良心无处安放。久而久之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的重负，因为自我的薄弱，他无力卸除也无力越过。
大脑中没有多余的思考，思考的余裕仅被一件事所占领。
原来。
他对当下这场战斗已经期待了如此之久。
让他感到负累的东西被挤入罅隙，目前所发生的事情牢不可分地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在意志的高度集中下，从内由外地被照耀着的敦，瞳孔闪烁出明亮到近乎刺目的火光。
能赢。
能够打败芥川。
就这样否定掉自己，只要能在否定自己之后活下去，就此重获新生。他愿意交付任何东西，什么都愿意牺牲。
一种永远不变的东西，存在于血液中的东西。在永久地燃烧。
他对虎的运用还远未到极限，而多年来芥川对罗生门的操纵和掌控，却近乎到了臻至尽头的地步。想必再下来如何提高都不会再产生实质性的改变。
这样一来，芥川就只能使出那一招了吧。
让异能操纵自己脆弱的身体，与拥有超再生的敦进行决战。
墙体产生了巨大的裂缝，气旋如同漩涡般扩散。烟尘遍斥的空间里两人目光对撞，困兽咆哮的声音被截去一般地兀然停止了。
与自己全然相反。青年无感情的眼中，安静到看不出一丝杀意。只有对待生命的漠然。
这种冷酷与绝望或者说信念无关。更像是一种天生就存在于此的东西。
如同有时只要获知一个人的性格，就可以预见到他悲剧性的命运。
遽烈腾升的危机感让敦想要在瞬间远离芥川的所在之地，然而为时已晚。
这一期间已足以让芥川布置出罗网，从地下生长而出、却比丛生的荆棘更要可怖得多的黑刃要将敦吞噬绞死。
从山的顶峰坠落时的痛苦，比一直待在谷底更令人难以忍受。就在此刻，他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让意识束手无策和走投无路的情感。
敦一瞬间陷入了绝望。
虎爪无法将全部的异能撕碎，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模糊惨叫没有让芥川的表情改变分毫。
无法计算自己的肋骨断了多少根，在承受的强度越过极限之后。躯体中传出的感觉只剩下了过电一般的麻木。
内脏破裂似的涌着血。血腥气从气管充斥到喉咙，如同只要咳嗽一声就可能被骨茬插入心肺将自己杀死。芥川苦闷地皱着眉，望着被以惨烈方式束缚在半空中的少年。僵持许久才寻回了自己残破的呼吸。
“在战斗中变得盲目，就已经输了。”
从始至终，他都是只能依赖异能战斗的人。
在以体术决胜负的时候，若一味执着于自身优势只会陷入更被动的局面。刚才那段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内，他已经放弃了在擅长的距离进行战斗的打算。
更何况，就算是现在也仍是被异能操纵之下进行的战斗。
这无疑是行差步错就会即刻身死的战斗方式，只有对能够做出正确判断的熟悉的人才能如此选择。
敦只是没有想到。芥川宁愿舍弃掉部分防御，不顾性命也要制造反击。
至此。他已落败。
芥川随时可以杀了他，他却无法再支配身体。
被尖锐的利刺深入血肉的敦，丧失了自由行动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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