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2)
下午渐渐地下起雨来,雨不大,细细密密的,隔着窗子望出去,庭院里一片迷离,花树全都浸在雾气里,连上远天翻卷的灰云,让看的人无端平添一股愁绪。
密斯白先有点发呆,她把上午的事情放在心里几番思量,料定刘子淇这事是个死局,而华探长的提议,却是死局里一个能做活的“眼”。
说是死局,因为那刘子淇怕早就在算计她了,旁的不说,争产一事,他那么积极的帮她与王家人周璇,因为他看的明白,只要赢了这一注,那巨额遗产跑不了有他一份!
所以他手上真有什么证据吗?
密斯白笃定他没有!
家辉的死毫无可疑之处,他不过讹她,同她打心理战。
实际上刘子淇这人可谓聪明,明白她这样的身份地位最忌讳什么、又害怕什么,有时宁愿花钱买一个心安,所以才无所顾忌,来这么一出“无风三尺浪”的把戏。可是他未免贪心了些,赌本太薄,目标太大,竟要一口把她连财带人全吞下肚去,这要答应了他,除非她真昏了头。
可是刘子淇不是善与之辈,他既敢来,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弄不好真要来个鱼死网破,他固然捞不着好处,她也别想不费一点代价、轻易摆脱他。
事情若到那一步,是密斯白绝不愿看到的,幸好出了金芝那件事——这么说实在不该,但华探长的提议,无异给她一个翻盘的机会,让她手上多个筹码,不至两手空空跟刘子淇谈判。
想到这里,密斯白多少松口气,再想到楼下那盆昙花,心里不由一阵厌恶。
好端端的,刘子淇为什么送花来?
这事简直再明白也没有,所谓昙花一现,他八成是要提醒她,机会稍纵即逝,催促她快些下定决心,否则他就要把证据——无论真假——公开出去了!
密斯白心里冷笑一声,富贵险中求,他刘子淇既然不择手段,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说来造谣中伤、蜚短流长,原是女人更拿手些吧。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回踱了两步,把华探长所说金芝案件的前后细想一遍,又计划着怎样约刘子淇见面,怎样把话题引到命案当晚,或者且不提现在,竟从以前入手,谈一谈刘家,讲一讲家史,所谓言多语失,再趁他感慨伤怀来个措手不及?
似乎不好,刘子淇那人是个精细鬼,未必肯多说实话,与其相看两厌浪费时间,不如开门见山,直接问他命案当晚的行踪?也不是没有借口,至少……
密斯白忽然打个冷颤,她转头向外看去,只见一阵风来,雨随风势,庭院里白茫茫一片,稍远些的地方竟看不清了。她周身一阵发热,脸颊燥红,忍不住伸手试一试额头,发觉自己竟生病起来。
***
差不多同一时候,华探长正在法来饭店的大堂,侍应拿了旅客登记簿来,他要确认一下刘子淇此番北上到津的具体时间。这事是他在曾家时就想到的,他提了一句,密斯白似乎没有注意,他也没有特意提醒。
侍应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仍是恭恭敬敬翻开登记簿。华探长从后向前翻过去,在密斯白所说接到刘子淇电话、也就是游园会第二天曾楚回国的那一天仔细看了看,并没发现刘子淇的签名。
侍应说:“华探长,不如我来……”
华探长抬头看了看那人,见是个微胖脸的年轻人,这时正满面堆笑凑近前来。
华探长说:“不必了,你去忙,我随便看看。”
侍应嘴上答应,不敢当真走开,华探长装作无意把登记簿向前翻了几页,忽然看见密斯白的签名,不觉微微笑了一笑。
他问侍应:“所有旅客来,都要登记的吗?”
胖脸侍应回答:“这个自然,咱们在租界里,行事是很规矩的。”
华探长点点头,沿着密斯白的签名向下细看,出乎意料,这一页末尾一个龙飞凤舞的“刘”字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心里吃惊,看看日子,竟与密斯白入住法来饭店是同一天。
华探长合上登记簿交还给侍应,没料想事情竟如此意外,大大出乎他的所料。
实在说,他来查登记簿,虽也抱着怀疑,主要还是想确认刘子淇是否金芝在空屋里秘密约会的情人,有人目击两人最近一次约会正是游园会前一天,可是这样一来,若按密斯白接到电话那天计算,默认刘子淇是当天到津,那么金芝的情人就另有其人了。
可是——
刘子淇竟然是尾随密斯白之后入住的,而那一天正是陈太太命案发生的时候。
另一方面,他既那么早到津,为何竟等到十余天后才摇电话给密斯白?中间这些天做什么去了?
他与密斯白又是什么样的关系?两人真是偶遇吗?他又为何送花给她?密斯白又知不知道这人鬼祟可疑,此番来或许抱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华探长心中满是疑问,他来时只觉得刘子淇这人或有嫌疑,他让密斯白去套话,只想从他身上找些线索,看他与金芝来往之间,是否发现与命案有关的细节,谁想到——
这人实实在在可疑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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