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到了。”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带着浓重方言味的普通话。

顾瑾年下车付完车费，从车上把行李箱拖下来，回头看到温凉站在原地发呆。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到家了。”她指着面前破旧的两间瓦房，眼里亮晶晶的。

温凉拉着门环使劲敲着上锈的铁门，红色的油漆掉得斑驳，看上去狼狈极了。奶奶的耳朵不好，敲了好一会，她才慢悠悠地从后屋出来，嘴里还吆喝着方言。

“谁呀？”

一开门，温凉看到奶奶穿着花袄子，见到她也是一脸激动，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嘴里疼得不得了。

“哎哟哎哟，我们阿凉回来啦，长高了呀。”奶奶摸了摸她的头，眼底都盈满了笑意。

“奶奶，这是我哥哥，顾瑾年。”温凉从奶奶怀里出来，拉过站在一旁的顾瑾年。

“奶奶好。”顾瑾年本就生得俊，又懂礼貌，自然招老人家喜欢。

“这是阿凉的哥哥呀，那奶奶叫你年年，好不好？”奶奶一手牵着阿凉，一手牵过顾瑾年，笑得开心。

“好。”顾瑾年心头一暖。还从来没有谁这样亲昵地叫过他，他突然有点羡慕温凉了。

“奶奶，我想吃饺子。”温凉撒娇，软软糯糯地声音小声嘟囔，连顾瑾年都忍不住心头一软。

“奶奶今天包了好多饺子，来给奶奶搭把火，我给你俩煮饺子吃。”奶奶握着他们俩的手紧了紧，领着他俩往厨房走。

顾瑾年在厨房的小木凳上坐着，帮温凉折了柴火递过去。温凉坐在灶口，往里面添柴火，跟奶奶聊着最近的事。

“大过年的家里没人呀？”奶奶一听俩孩子被丢在家过年，心疼得不行。“忙啥忙得没空吃年夜饭呀。”她叹了口气，心里也知道没资格怨人家，毕竟顾家能对温凉视如己出已是不易。

“没事，还好赶上年三十，今晚奶奶煮的饺子管饱。”奶奶从锅里捞了一个饺子，递到顾瑾年嘴边让他尝尝熟了没。

“小心烫。”温凉在一旁小声提醒，偷偷打量顾瑾年的表情。

饺子是荠菜猪肉馅的，顾瑾年几乎没有吃过家里包的饺子，但他可以确定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好吃。”顾瑾年从记事以来，第一次被喂着吃东西，脸上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好在灯光昏暗看不真切。温凉收了柴火，忍不住低笑。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接地气的顾瑾年。

在她印象里，顾瑾年好像一直都是对她处处关心却又处处疏离，一直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此刻坐在她身边，吃着奶奶包的饺子，笑得一脸真诚的，也是顾瑾年。

奶奶给他俩一人盛了一大碗，还调了一大碗蘸料。饭桌上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看春晚，一旁电视机时不时发出信号不好的电流声，屏幕上还播着冯巩的小品，逗得温凉笑得打了个嗝。

吃完饺子，温凉负责刷碗，奶奶抱出柜子里的棉被给顾瑾年铺床，后者就跟着搭把手。

温凉很早就单独睡一个房间，奶奶年龄大了，她睡觉又不安分，生怕挤着奶奶。家里只有这一间空房，另一间是爸爸在世时候爸爸妈妈的房间，现在已经被锁上了。一来二去，只能让温凉和奶奶将就几天，顾瑾年睡温凉的房间。

顾瑾年侧躺在床上，床板硌得他肋骨生疼，索性直接平躺着看屋顶。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要是在s市，这可能要被当做危房处理了。借着昏黄的灯光，顾瑾年看清墙上贴着几张照片，他坐起身手指刚好触到那几张泛黄的相纸，能看出那是温凉杨萍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是她爸爸吧。顾瑾年想。

虽然这样做不好，顾瑾年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墙上一张温凉的照片收了起来。那是温凉六年级毕业的时候，在学校拍的，在几张旧的发黄的照片里显得格外突出，这是她唯一一张独照，也是墙上唯一一张她没有笑的照片。

从父亲沾染上赌瘾之后，温凉就变得内向，不再像以前一样会挨着父母撒娇。温成没日没夜地泡在赌场，偶尔几次回家还是喝得烂醉，把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卷得干干净净。再然后，温成死了，杨萍走了。温凉一夜之间变成没爸没妈的孩子，除了奶奶，没人愿意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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