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太子逃亡（1/2）

那种沙沙和随之的嗵嗵声越来越近，密林里平静低矮的草木开始波涛般抖动，还以为会瞬间冲出来千军万马，却刷一声，排出黑黑的一溜乌脊，如水中的鱼群，直接从林子里倾窜而出，横冲直撞，一路直行——

是一群体壮如牛獠牙外露的野猪，它们成群结队，威武雄壮，跑路不带拐弯的，据说老虎见了也要绕行。何况这三四十头，从林间穿行，如雷走云端，行云流水，沙沙声来自坚韧的猪身蹭得林间草木；嗵嗵声是其无所畏惧的脚步，所践踏之处，草伏枝倒，一片狼籍。

好在大家的就餐点不在它们的行军路线上，贴着边就威风凛凛过去了。沙沙-嗵嗵声远去，如大风无痕。

大家躬紧的背瞬间松弛，相视一笑，像见惯这种阵仗，各自刀剑入鞘，又各自从地上捡回自己的吃食，拿掉树叶，吹一吹灰尘，眼睛一闭，照样吃得香。

太子的水袋空了，还摸起别人的水袋。

接下来，阿渝靠着安车打了一个瞌。瞌是被呼啸而去的马蹄声惊醒的，太子带着十二轻骑又得得地出发了。这些男子，真是精力无穷尽啊。她转头时，只能看到路尽头腾起的阵阵烟尘。大秦直道过去几十年，想必每每都有车马这样奔驰而过吧。

在周仁说也要出发了，她坐上安车，中大夫依然还骑在马背上，其实他更应该坐车。这车也是太子特意为他备的。只是她不会骑马，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便不好意思与她在车中相对而坐，宁愿在马背上晃悠。

为什么他们不找个有人烟的地方，把她弃了呢？

自己真的碍事。

车子在往秋季满眼萧瑟的山谷中行驶，往远方山头上望去，太子的卫队已到山脊处，骏马贴着天边飞驰的景象，如山上升起的小片黑云，转眼又消失在山里。

安车却像山间里一只爬行缓慢的壳虫，晃晃悠悠，像走不到尽头。阿渝在对晁中大夫的歉意中，又被摇晃着睡过去了，而中大夫也好像一直在马背上打瞌睡。阿渝突然意识到，太子卫队及随从其实都是很好看的男子，拥有雄健的体魄，行事亦果敢利落，就是有点粗枝大叶了。连太子也是，他应该意识到带着自己一介女子，来巡视边地是拖后腿的。

她醒来时，夜幕已在天地间闭合。安车在一处低矮房舍前停下，听到中大夫在说：今晚安歇此处，太子应该在前方找地方宿营了。

这是一处边地的飞传置所①，包括置啬夫②，也只有四名人员驻守，平时两人轮值，为飞传人员预备备用马匹和途间歇息之用。当然，像太子的属员也是他们要接待的。

那一夜也并无奇处，阿渝总算能有个小小的空间把穿了一天的宫衣再正过来穿了。

中大夫的咳嗽声在夜间尤盛，周仁是个医者，晚上给中大夫熬了药，阿渝想帮忙，这算是自己拿手的。但晁错直接把她关在门外，不让她接触。她就彻底成了无用之人。

她在门外道：“明天你们要继续往前，就自己走吧，把我放在这里。”

她以为他们不应声，就是答应了。结果翌日天还没亮，就有人敲门，瓮声瓮气，“家人子，该走了。”

她还没洗漱，坚持道：“我要留下，不拖你们后腿了。”

后面一声显然是周仁的，“我们把家人子从离宫里接出来，自然也要把家人子再送到离宫，才行。”

“在下在这置所里等两位，可好？”

中大夫很生硬道：“不行。出了事算谁的？我们不担这个责任！”

出事？能出什么事？阿渝很快想明白了，置所里平时只有两个男差，意思是把自己留下不方便。但跟着你们，就方便了么？

没法废话，阿渝都没来及洗漱，就上车在夜影里出发了。

途中，昏昏沉沉的，远方似乎有狼嚎，就听中大夫与周仁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要不是生病，现在我也应该和太子早到边境了，说不定也能数匈奴人的毡帐了。”

“匈奴人常窜行进我边境内，太子这次别遇到他们才好。”

“有苍鹰在，不惧。”

“我们还要往前走么？太子有令，不让我们前行太甚。”

“走到前面的山口，就停下，那是太子回程的必经之地。”

直到太阳正南，安车才终于停下来。在安车和马背上，颠簸了一上午，大家都明显疲惫不堪了。

周仁道：“我去猎一只什么来，烤了吃。中大夫和家人子在这里别动。”

周仁背着弓就离开了。

看着中大夫嘴唇干裂，摸水袋，水袋扁扁的贴在马背上，阿渝自告奋勇道：“我去找水，我听见泉水声了。”

中大夫有点不耐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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