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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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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尽管这孙乾之态度恭敬, 语气真诚,但是与他相处的时候,孟冬还是没来由地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其实孟冬明白这样的缘由是什么,因为从当日他跟着苏璧逃出都城开始, 他就感觉自己一直在被孙乾之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孙乾之先是为他们安顿住处,安排饮食起居,之后提供银两替他们筹备栖梧馆,还为他们豢养了一批踏实听话的手下。看起来不可谓不贴心忠诚。

但随着孟冬年纪渐长, 他逐渐地发现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起初的时候,她们“母子”二人,无依无靠,他年幼, 而苏璧久在宫中, 不懂世事, 孙乾之如此细致妥帖倒是可以说得过去,但是随着孟冬年岁见长, 心思越来越深, 他逐渐地发现, 尽管孙乾之远在宁州,但似乎仍旧渗透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栖梧馆名义上归属于苏璧, 但苏璧有大多的时间都将自己隐藏在那个阴暗的阁楼里。至于孟冬这个名义上的少东家,虽然他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栖梧馆的事务, 但都会被对方以这种琐事不必劳烦孟冬作为理由而排除在外, 这么多年过去, 孟冬甚至连每个月的营收多少都不甚清楚,至于栖梧馆大半的收入都去了哪里也不得而知。

至于那些所谓为了孟冬而豢养的手下,也都是表面恭顺,实际上却只听从与孙乾之一人。

这对孟冬要做的事来说,其实是一件及其可怕的事情,如若一个不小心,他不仅不能实现夙愿,甚至有可能沦为一个傀儡,一个被孙乾之养在手里的筹码。

但他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若是没有了这人,仅凭他自己还有一个没有见识的苏璧,想要成事简直是痴心妄想。这些年若是没有那孙乾之相助,他说不定早就在十多年前死在了宁州。

所以尽管知道风险十足,他也只能拿自己当作一个筹码,好好的赌上一把。

他知道孙乾之极有可能在利用自己,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呢?对比起来,他所拥有的筹码甚至要比对方少的多,如若不抓住这个机会,他又怎么可能走到今日?

孟冬坐在厅内的主位之上,视线漫不经心地从室内环过,这大概是整个村子最为端正的一间屋子,此刻倒是成了他们议事的地方。

坐在他对面的孙乾之倒是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嫌这里简陋的意思,他端起面前的茶碗送到唇边先是嗅了嗅,而后才轻轻地喝了一小口,回味了半天之后开口:“早就听说楚国产名茶,今日总算亲自尝了尝,名不虚传。”

苏璧面上仍旧戴着薄纱,坐在下首的位置,闻言抬起头,声音比起以往,似乎多了些许的温度:“此次离开江陵颇为急迫,匆忙之中扔下了许多的东西,也只能拿出这种茶来招待大人了,大人不见怪便好。”

孙乾之笑了起来:“姑娘实在是客气了,比起你与殿下二人这些年吃的苦头,我在宁州简直算得上是享清福,尤其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还要委屈姑娘与殿下住在这种地方,我又有何颜面见怪?”

他这一开口,在场的其他两个人皆为一愣。多年以来,因为苏璧对外一直是孟冬母亲的身份,所以一直被人以夫人相称,但此刻孙乾之一开口,孟冬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尽管苏璧已近不惑之年,但其实一直未嫁,孙乾之如此称呼,大概是更合乎苏璧的心思。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朝着苏璧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覆面的薄纱,他并不能看清苏璧的表情,但从那双短暂错愕的眼睛里,孟冬还是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波动。

他忍不住偏头看了孙乾之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是个有本事的,能够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掌控苏璧的情绪。也怪不得,当初先帝驾崩,郭固窃位只是,他只是朝中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五品小官,不知不觉间竟成了郭固身边的近臣。平日里在朝中,这人大概也是如此地掌控郭固的情绪,也正是因为这样,此次他们才能如此顺利地将郭固拖入与楚国的战局之中,给自己创下今日的机会。

孟冬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先前还是现在的自己,确实都离不开这人的帮助。孟冬面上笑着,心底却忍不住泛起厌恶之感,对孙乾之的,对眼前的局势的,更是对无能的自己的。

当然除了在晏弘面前,孟冬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看透自己的情绪。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挂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笑意,轻轻喝了口茶,才抬起头看向孙乾之:“孙大人既是亲自从军中而来,那不知现在军中是什么情况,郭固打算什么时候再对江陵城动手?”

孙乾之放下茶盏,回道:“殿下先前未与此人接触过,可能对他并不了解。此人既好大喜功,却又胆小谨慎。此次他与楚皇达成共识,是带着必胜的把握而来,但没成想首战就被江陵城击退,难免谨慎起来。又因为那楚皇优柔寡断,既要除掉那南郡王的命,又想保全自己的名声,不想正面对江陵出手,所以这段时日以来,郭固一直在与楚皇交涉,想要拉楚军到正面来与我梁军联手,到时候仅靠兵力的压制,也足够拿下江陵。”

“此去楚都,我对晏泰这人也有了不少了解,此人在治国之上并无多大建树,便极其在意在民间的声望,大概是怕自己死后不能名垂千古不说,搞不好还落下个遗臭万年的名声。”孟冬想到这里,忍不住低头轻笑,“若不是他这样,又怎么可能给那南郡王留下了那么多的机会,以至于到了今日的局面。不过,算起来,我倒是应该感谢他,也给我们留下了不少的机会。”

孟冬说着话,用指节轻轻地在桌案上敲了敲:“既然晏泰觉得自己不能动手,那我们就顺水推舟帮他一把,给他创造个非动手不可的机会好了。”孟冬话落,抬起头朝着孙乾之看了一眼,“此事还是要劳烦孙大人手下的人了。”

孙乾之闻言立刻起身,朝着孟冬深深一揖:“殿下此言实在是折煞微臣,臣手下豢养那些人本就是为殿下效力,又何来劳烦一说?”

孟冬微微翘了翘唇,似乎对他的态度十分的满意,朝着孙乾之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孙乾之立刻照办,孟冬凑到他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之后懒洋洋地靠回椅背上:“江陵这一仗什么时候能打起来,就靠孙大人了。”

孙乾之朝着孟冬再施一礼:“有殿下坐镇大局,此事必定十分顺利地完成,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有孙大人在,我自然是放心的。”孟冬又喝了口茶,“其实我能做的也不过是这些,至于两军开战之后的事情,就全都指望大人了。”

孙乾之轻轻点头:“殿下放心,军中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候两军开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江陵城,便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这一次,郭固的这条命注定要留在江陵。”

“那就指望大人了。”孟冬回完话,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朝着屋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不早了,孙大人大概也该回去了。我就不留你了。”

孙乾之躬身:“那微臣就告退了,接下来的时日,还望殿下保重身体,耐心等待。”

孟冬靠在椅上,看着孙乾之退了下去,面上的淡笑才慢慢散去,变成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因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方才的那副样子,像极了晏弘。

正当他思索间,方才一直安静地坐在房内的苏璧站起身,朝着孟冬看了一眼:“虽然成事在望,殿下马上就要拿回皇位,成为这天下之主,但孙大人毕竟算是殿下与我的恩人,在他面前,殿下还是客气些也省的最后落下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孟冬还保持着方才靠在椅上的姿势,抬眼看着苏璧,最后轻轻笑了起来:“娘亲多年的教导我铭记在心。我这条命是靠着孙大人才得以幸存至今,我又怎么敢忘。娘亲放心,等我顺利继承皇位,自然会厚待孙大人,奉他为我大梁的功臣。孟冬又怎么可能是忘恩负义之人呢?”

他说完话,从椅上站了起来,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垂下视线看着苏璧:“时辰也不早了,娘亲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将苏璧一个人留在了方才那个冰冷破旧的厅堂之中。

夜间的风凉的彻骨,孟冬走得急,将披风落在了厅内,蓦地来到室外,登时被夜风吹了个通透。

孟冬将手缩在衣袖里用力地搓了两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没走几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孟冬忍不住皱眉,顿下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白日里那个小厮,他手里拿着孟冬落下的那件披风,快步走了过来:“公子,外面风寒,您还是把披风穿上,也省的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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