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垂上上签(1/2)
日暮时分。
雨小了许多,却还是下着。
听说下山的路还是很不好走,他们决定再留几日。
沈淡说是要去探查全寺的形貌,赫连雪虽然不放心,不过也由她去了。子车贤有带来的游侠们听说在厢房里打吊牌,赫连雪觉得自己万万不能去自找没趣,反正也说不到一块去,便一个人在寺里闲荡。
悠哉游哉。
也挺好的。
过去的两年里,他连睡觉都紧握着刀,每日醒过来,总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像现在这样放松警惕的日子,是他所不能想的。也许他该感谢被废了武功,像一个废物一样,过上平静的生活。
他沿着雨廊来到了一处偏殿,他本以为一个人都没有的。却还有个和尚还留在殿里,他说佛曰过午不食,是这里的监寺。
监寺坐在一旁的案后闭目念经,那张案上铺着一块黄色的布,垂下的部分用红笔写着“是福是祸莫强求”。
真是讽刺。
这座深处山林的偏远寺庙,倒也会有些虔诚的香客慕名而来,他们天未亮便出发了,来到这里,只为烧上一支早香。那这枝早香燃尽,他们就要返程了。灵验吗?恐怕只有过了很久,他们才会知道答案,然而他们烧过的香太多了,拜过的佛也太多了,要谢要怪,也早弄不清对象了。
赫连雪却突然来了兴致,他想求求签。他从案上拿起签筒,摇了摇。
签筒沙沙沙地响,他笑着问坐在案后的监寺:“你说,我会摇到什么签?”
“一切随缘吧。”监寺是个看起来很慈眉善目的和尚,说的话也应该令人信服。
赫连雪笑了笑,他一根签一根签地看过去,突然手指停在一根签上,这是一根没有任何不寻常处的签子,他说:“随缘?摇到什么签便是缘分吗?那么你说,我会不会摇到这根签?”
“随缘。”监寺还是以老者又是佛者的,那种通达神态说道。
赫连雪摇起签筒,沙啦沙啦,他注视着监寺,却不看签筒。
“啪。”掉出来一支签,签是好签,正是赫连雪指的那支签。
监寺抬了抬眼,却没有表现多少的惊诧:“施主好姻缘。”
“呵呵,那么你说我能不能摇到这一根签呢?”赫连雪指间夹着另一根签,又是一支好签,是好财缘,“你说我能不能有这命拥有最好的缘分?”
监寺又阖了阖眼,神情从容淡定:“这是施主的命,还待施主自己来验明。”
“是吗?”赫连雪不再说话了,他专心致意地摇动着签筒,沙沙沙,沙沙沙,从签筒里不断地掉出一根又一根签。
都是上上签。
这时监寺终于有了些不同的表情了,他抬起头呵呵地笑了两声:“看来施主有能力决定自己摇出来的签是哪一支签。”
赫连雪放下了签筒:“我能决定摇出的是什么签,就能决定我的命运了吗?”
“一切随缘,有诚则灵。”说完,监寺不再看赫连雪,他转向自己的佛珠,那姿态倒是有几分像佛龛上漆着金身的佛祖。
赫连雪却忍不住讥笑了一声:“原来当神棍这么简单,只需要会说一句‘随缘’就行了。”他盘腿坐在蒲团上,以一种对佛祖很不尊敬的姿势坐着,如果换在挤满了来许愿的妇人号称很灵的大寺庙,是一定会被呵斥的。
身后传来动静,是沈淡,她来了有一会儿了,她静静地看着赫连雪摇了半天的签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既然你能摇到任何一支你想要的签,为什么还要摇它?”
“因为好玩。人人都争着想摇出一支上上签,我却能轻而易举地做到。你不觉得很好玩吗?你说,寄托在一支签上的命运是不是很可笑?”
沈淡沉默了许久,说了一句话,却让赫连雪愣住了。
她问。
“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敢摇出一支下签?”
被戳破心事的赫连雪有点赧然,却自门外来了另外的香客,解了他的尴尬。他们身上的玉佩很熟悉,是之前碰到的那几个人。他们烧了几支香,赫连雪总觉得他们拜得心不在焉。
不过这世上烧香的人,本来就没有几个诚意的。虚情假意不仅可以对着人,当然也可以对着世间所有东西。
没什么可在意的情况。“沈淡,我们走吧。”
又一夜过了。
雨小了很多,淅淅沥沥,将息未息。
赫连雪登上永安寺最高的七层佛塔,佛塔又在三百步台阶之上,所以这里是永安寺最高的地方。风很大,雨直打进塔内,还好雨势已经很弱,赫连雪站在阑干后,看着后山起伏云绕的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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