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六 血祭六（1/2）

恰在这时，有差役进来说白如瑾也醒了，云端的目光陡然一冷，立即大步流星地去了隔壁房间。---

白如瑾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身形单薄，羸弱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怜香惜玉之心。

“大人……”白如瑾颤颤巍巍地想要坐起来，双手却支撑不住身体。

云端将他按倒在床上，自己坐到床边，说：“我暂时用药物为你安神，不过想要彻底治愈，还是要先查清你发狂的原因。”

虽然是抚慰的言语，可是声音太过清冷，让人感觉不出半分温度。

“多谢大人……”白如瑾的双眼中浮出点点泪光，眉尖蹙了蹙，说话的声音嘶哑，透着哭腔，“对不起，大人，我说了谎……”

云端无语地心想你怎么也开始哭哭啼啼了，正这么腹诽着，就听白如瑾声音颤抖地说道：“大人不必劳心此案，我知道凶手是谁……”

“你说什么！”云端一听这话，猛然瞪大了眼睛，厉声问，“凶手是谁！”

难得白如瑾没有被这般的疾言厉色唬到，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嘴唇抖了抖，脸上慢慢浮上一抹惨笑，凄然地说：“都是报应，是丐帮的报应！小安回来了，他来报仇了……”

“小安？”云端重复了一遍陌生的名字，追问道，“小安是谁，他为什么要报仇？”

白如瑾将视线转向头顶的床帐，含着泪缓缓说道：“小安是个小乞丐，两个月前死在了洛阳城……”

“死了？”云端闻言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死人怎么可能杀人报仇？”

白如瑾道：“小安死不瞑目，魂魄难以轮回，回来索命了……”

云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随后嘴角轻撇，露出不满之意，冷声道：“‘凡天地之间，有鬼，非人死精神为之也，皆人思念存想之所致也。’你是读书人，就应该知道所谓鬼魂索命，都是无稽之谈！”

白如瑾转头看向云端，摇了摇头，哽咽道：“不，是真的……是真的，小安死不瞑目，来索命了！”

云端不信鬼神，听见白如瑾说什么厉鬼报复，自然是不以为然，可是又怕错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线索，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胡扯”二字吞了回去，问：“那他为什么死不瞑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白如瑾叹了口气，话锋忽然一转，问：“大人，大家都说汪前辈是个大善人，是不是？”

不等云端回答，他便自顾自说道：“汪前辈是个大善人……是他将无家可归的乞丐召集起来，让大家不再受人冷眼，是他收养了那些又病又残的孩子，让他们能在世上活下去……他还收留了我，资助我参加秋闱，鼓励我要出人头地……可是……”

眼泪再一次充盈了白如瑾的眼眶，他吸吸鼻子，啜泣的模样如同冷雨中的玉兰花。---

“一个月前，有一天晚上，我去给汪前辈送账目，恰好他的院子门口没有人把手，我就直接进去了。当时他正在房间里和一个丐帮弟子商议事情，我不敢打搅，就候在外面，却听到……听到汪前辈对丐帮弟子下令，把新拐来的孩子手脚折断，再割了舌头，免得将来上街乞讨时逃跑求救……”

云端心里咯噔一下，双眼顿时瞪圆了，喉咙里像是被尖利的砂砾堵住了一样，扎得发疼。

“你说那些乞儿是被……采生折割的！”

云端的声音中带着些微颤动。

之前他在检查义庄内的尸体的时候，就发现许多尸体除了当下的致命伤外，还有一些陈年旧伤，有的是被烈火烧过，有的是被打折了四肢，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多想。

白如瑾点点头，嘴角拼命**，深呼了一口气，才哽咽着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才知道，丐帮中那些可怜的幼童不是汪帮主好心收养的，而是拐来、捡来、偷来的。他们被毁了容貌，弄成了残废，难以逃跑，也无法求救，只能沦为乞讨的工具。我对汪帮助向来敬重，没想到他会是龌龊的畜生！”

白如瑾痛苦地闭了闭眼睛，道：“我不会武功，没一会儿就被汪帮主发现了，他威胁我，如果我敢将这件事说出去的话，就把我也弄得和那些孩子一样，我因为害怕……就……就……”

“你就真的守口如瓶了？”云端咬牙问道，一张清隽无伦的脸像是冰封了一般，剧烈的寒意从每一寸肌肤中渗出，显得格外吓人，仿佛是要把谁冻僵、冻死。

“是……我不敢报官……”白如瑾绝望地抽泣道，“他还恐吓我，说之前有个自称小安的少年，被折断了四肢，由成年乞丐拎着到洛阳城乞讨，一见到有富人家的马车经过，就将人丢到车辙下面，然后诬陷对方压伤了自家孩子。富人怕惹官司，全都甘愿出钱摆平。但是两个月前，小安被马车碾死了，他说如果我敢泄露秘密，就让我补小安的缺……现在汪帮主死了，汪夫人死了，丐帮那些见死不救的人都死了，也该轮到我了。”

白如瑾睁开了眼睛，一双泪眼中都是乞求之色，道：“大人，我不是丧尽天良的人，我偷偷找到了小安的尸骨，将他埋在了乱葬岗。您能不能替我去小安的坟墓前说一句，就说一句，如果他真有怨气，就来杀我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懦弱，请他……放过不相干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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