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九十九 月出十四（1/2）

云端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嘴巴像漏斗一样的君子晏从来不肯透露自己所爱的姑娘姓甚名谁了。

难怪君子晏的心上人总是回绝他的心意，难怪君子晏即使被反复被拒也不改初衷，难怪君子晏会说他的心上人并非对他无情。

不是因为那个传说中的江南女子眼高于顶，即使是朝中大员的爱子也不放在眼里。不是因为君子晏自作多情胡说八道，以为心上人对他一往情深。

而是因为，君子晏一心想娶的姑娘，是个出身青楼的妓子。

芷心垂下手臂，鲜艳的朱唇弯了弯，然后恭恭敬敬地向云端万福行礼，道：“云少卿请放心，芷心虽然出身娼门，但也知道礼义廉耻，以后我绝不会再见君大人了。”

云端微微一怔，浓丽的剑眉微皱，问：“为什么？”

芷心抬眸看着他，平静地问：“云少卿单独见我，不就是要告诫我不得再纠缠君大人了吗？”

云端没想到芷心会这么说，解释道：“芷心姑娘别误会，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和子晏相识多年，经常听他提起姑娘，所以才想单独和姑娘说几句话。”

芷心的表情有些诧异，问：“他……经常提起我？”

云端点点头，道：“大理寺尽人皆知，子晏爱慕一位江南姑娘，发誓要娶她为妻，一得闲就前往江南。不过他从不曾透露过芷心姑娘的姓名，今日如果不是芷心姑娘腕子上的琉璃手串，我也不会怀疑他的心上人是你。”

芷心静默片刻，忽而淡淡一笑，道：“我沦落风尘，身世实乃污闻，他怕脏了诸位大人的耳朵，不敢透露出去也不稀奇。”

“芷心姑娘误会了，”云端替君子晏辩解道，“子晏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他是家中幼子，从小备受宠爱，只要是他看上的，不需要亲口说，就会有人主动送到他的面前。他绝口不提姑娘的身份，并非嫌弃姑娘的出身，而是因为但凡他透露半句，那些想要巴结君家的人，绑也会将姑娘绑到京城，当做礼物送给他。子晏只是不愿为难姑娘，他希望有朝一日，姑娘能心甘情愿嫁给他。”

芷心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目光。

云端见芷心若有所思，继续说道：“从前我见子晏屡屡被拒，以为是他强人所难，对姑娘纠缠不休，还曾讥讽过他几句，今日一见，姑娘将他所赠之物视如珍宝，轻易不肯佩戴，可见并非对他无意，所以我想问问姑娘，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什么还要反复拒绝？”

“为什么拒绝？”芷心抬眸看着云端，道，“云少卿这话问得可笑，难道云少卿真的不懂，我为什么拒绝他？”

“君大人如果想纳我为外宅姬妾也就罢了，他想娶我为妻，这如何使得？云少卿也知，君大人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这样的好人家，我一个青楼妓子，哪敢痴心妄想？他要娶我，家中的长辈必然不肯，何苦让他因为我闹得家宅不宁。更何况，娶一个妓子为妻，旁人怎么看他？众口铄金，他这一生都要受人讥讽嘲笑，他待我情深义重，我又怎能害他？横竖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见我不识抬举，也就死心了。”

云端淡淡道：“芷心姑娘，子晏做事毫无长性，经常半途而废，唯有对姑娘始终如一，即使再三遭拒也从未想过放弃，芷心姑娘说他只是一时兴起，未免看轻了他，也看轻了自己。”

芷心静静看着云端，沉默少顷后，命婢女倒了两杯清茶，然后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似慨叹一样说道：“没想到以云少卿的气度，竟然会做保媒拉纤的说客。”

云端没有饮茶，只是注视着芷心，清冽的声音平静如水：“我承认，我有私心，子晏是我好友，我希望他得偿所愿，但我并非不辨黑白、不分对错，若是芷心姑娘当真厌恶子晏，我绝不帮他威逼利诱，可既然不是他一厢情愿，我总要为他说几句话才能心安。”

芷心淡淡一笑，瞧着云端说：“云少卿骨子里倒是个多情重义的人。”

她说完后把玩起手中的茶杯，杯口的红色唇印跟着转来转去，过了一阵子，她朱唇轻启，问：“云少卿觉得，我该与君大人一双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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