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2）

神域与鬼界之间，隔着千山万水。www.dizhu.org饶是般若是神，没有凌妍领路，亦找不到深藏于轮回边界的鬼界。鬼与神与魔与妖向来不相往来，甚至一度被认为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公平，最为不偏不倚之地。因为无论是神是魔，是妖是仙，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执念之中，亦是无人能逃离。

可凌妍却对此地尤为熟悉。她并不是一个会记路的人，甚至幼时在寒山跑得稍远些就要晕头转向。可从神域到鬼界这一路，她却记得清晰。般若紧跟在她身后，不用问就知道，她为着温然的魂魄，私下来过此处无数次。

鬼界之门外，是一片盛放的曼珠沙华。那花的颜色妖艳胜血，远远望去只觉得动人心魄。般若从云端走下，驻足于花间，对那一株株花的颜色纹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凌妍常穿的大红裙裾，她素色衣袍上的团花图样，无一不取材于这花。花叶永不相见，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早已料定如今的结局。

“神上，走吧。”凌妍从他身旁经过，轻声唤了一句。她用尖利的指甲将左腕割破，随手扯断了一株花将根茎缠绕在伤口中。那朵花沾了她的血，根茎迅速舒展开，甚至连花冠都一并长大了。它服帖地趴在凌妍的手背处，在每一个需要转弯处延展出细长的花瓣，为她指引方向。

般若跟在凌妍身后，始终未做声。虽然他一眼便能看出迷阵中的门道，却秉持着无事不生事的原则，遵守着鬼界的规矩。

凌妍和般若由她手臂上那珠花引着，穿过冗长无光的洞穴，朝着远方唯一的光亮走去。他们越往前走，就觉得周遭的戾气越重，甚至到后来，时不时会有未成形的鬼魂扑过来啃噬。

“隐吸、闭气。”在走到光亮处时，般若忽然伸手扼住凌妍的手腕。她手腕处刚种下的那株曼珠沙的根系已张狂地嵌入她的血脉中，仿佛要把她活活吸干那般，沿着她的血脉缠满了她的整个左臂。般若在她口中塞了一颗药丸帮她隐去生魂气息，他掌中聚起一簇真火，在曼珠沙的根系上示威般灼了一下，吓得那朵花立刻乖乖缩成本来模样。www.dizhu.org

凌妍嘟了嘟嘴，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自古生魂不能入鬼界，般若本以为她来了许多次了，至少该知道保全之法，没想到竟然这般大大咧咧的任由小鬼啃噬。其实凌妍倒也不是不知道如何隐藏生魂气息，只是她后背有安魂鞭的伤，伤口中又有无数亡魂的怨恨牵制，她的生魂之气总会一点点被泄露出来。而至于为何会被一株花欺负，那不过是她命不好，竟选了一株由贪婪嗜血者化作的曼珠沙华做引路花。

不过无论如何，总归是到了往生殿。

凌妍将引路的曼珠沙从血脉中抽出来，又在它的根茎上淋了几滴血以示奖赏，摆摆手让它退下了。般若对她这番行径已经懒得看了，若不是温然未尽的寿数护着，这么不管不顾的人，早不知命丧何处了。

“嘶……生魂呐……”阴森空荡的殿宇中，凭空飘散来几缕黑雾，将凌妍紧紧围绕在其中。尖利又毫无起伏的声调撕刮着凌妍的耳膜，那声音如丝如缕沁入她的肤骨，渗得她起了一身的麻点。

饶是来此处无数次了，凌妍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觉得不舒服。她勉强控制着自己，尽量笔挺地立在原地。

“小…美人……”环绕在凌妍身侧的黑雾慢慢具体出形状来，隔着混沌不清的雾气，般若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软嗒嗒地缠上凌妍的手臂，还在上面缓缓蠕动。

“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

“对，就是这个表情，别动啊……”

本就沙哑模糊的声音此刻显得愈加含糊不清。待眼前那些黑雾散尽了，般若方才看清，覆在凌妍手臂上的东西不是别的——竟是一条红得发紫的舌头。般若胃中一阵痉挛，掌中立时多了把金色利刃，稳准的对着那条湿嗒嗒的舌头截去。

“别动！”凌妍闻声慌忙转过身来，仓促间竟用背脊挡住了这道利刃。金光没入她身后的皮肉里，凌妍只是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前迈了两步。她背对着般若，所以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可从那简短的“别动”二字中，他却听出了压抑的不耐与克制。

无论是妖是神，总有不能为之事；无论是鬼是魔，也总有非它不可的本事。往生殿中的这只厉鬼，显见早已谙熟凌妍的来意，便肆意挑逗着她的底线。那条软嗒嗒还滴着粘腻液体的舌头，舔过了凌妍的手臂，又绕到凌妍的后背处肆意吸吮。

般若紧抿着嘴唇别过头去，不愿再看。他深知凌妍的脾性，生可以，死可以，却唯独不愿踏足污秽。如果她次次来鬼界都是如此境遇，那她为温然所付出的，当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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