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棋无悔（1/2）
从养心殿出来之后，陆知遇鬼使神差地去了宗正寺。
赵宸被软禁在里面。
她没有圣谕，自然是无法堂而皇之地自大门进去的，便躲在门口的一根柱子后偷偷望着门口。
她看见汪夏出来了，走了。
没一会儿，又看到几个御史模样的人进去了。
她也想进去。
至少，见赵宸一面，问问他的意思，这样她也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
可如今，她不能去见他。
在刚刚应下了皇上的那个要求之后，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陆姑娘既然都已经来了，为何不进去？”
是赵坤的声音，那么突兀地在她背后响起，着实吓了陆知遇一跳。
“襄王殿下。”
陆知遇脸色惨白，向赵坤行礼，“你为何会在这里？”
赵坤看着陆知遇苍白的脸色，神色晦暗，“你说得没错，凭七弟当初相帮我的情谊，我理应想办法。”
可很快，他话锋又一转，“三皇兄迎娶了顾家小姐做了侧妃。对此，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知遇一介女流，没有想法。”
陆知遇敛着眸子，又望向宗正寺门前三个金色大字，“对一个出嫁了的女子而言，丈夫才是她的天。”
赵坤皱了眉头。
“这不像我认识的护国公的女儿，陆家的大小姐。”
陆知遇轻轻笑了一下，“我已嫁与了陵王，便是他的王妃。”
赵坤直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又不好细问，上下打量了一下陆知遇，“你没事吧？”
陆知遇摇了摇头，“若殿下无事，知遇便先告辞了。”
“等一下。”
赵坤下意识地抓住了陆知遇的手臂，却不小心碰到了她还未完全痊愈的箭伤，疼得她眉头一皱，条件反射地抽出了胳膊。
“你的伤？”
“无碍。”
陆知遇脸色发白。
她也不知为何，那箭伤辗转了一月有余还未见伤口完全愈合。
兴许是那箭上喂了毒的原因？
赵坤也不多问，看着她面上顺从的模样，眉心拧成了“川”字，问她：“七弟出了事，你既不来找本王，也不去华王府，其实是因为你心里拿不准七弟的心思吧？”
这话问得直接，倒像是赵坤一贯的风格。
可那话，却像是一把刀子似的，生生把陆知遇和赵宸分隔成了两个世界的人，让陆知遇不由得皱眉，抬眼看着赵坤。
赵坤也不恼，继续说：“七弟素来不争名利，在京城我行我素惯了，出了事，连能相帮的朝臣都无几个。倒是苦了你要为他四处奔波劳累。”
“殿下想说什么？”
“你既拿不准他的意思，为何不去问问？”
赵坤往前逼近了一步，身子压低了些，“问他，日后若是留在京城，是打算金盆洗手，还是想要继续相帮本王呢？”
“襄王殿下。”
陆知遇声音有些冷，“请您自重。这些话，知遇权当未曾听见过。”
“为何要当没听见过？嗯？”
赵坤拽了她一把，声音有些发狠，“连你瞧不起本王？觉得本王没有资格去和那赵禹一较高下吗？”
这大抵是第一次，赵坤明目张胆地流露出了夺嫡的念想，纵使，这在皇宫之中本就不是秘密。
他的野心，第一次这般坦露人前。
陆知遇觉得，赵坤像是一头蛰伏已久的狼，乖巧温顺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他那可怖的獠牙。
也是。
一个自小便被瞧不起的皇子，怎么可能没有野心呢？
“当初陵王娶你，是为了帮本王拉拢陆家，拉拢你父亲、你兄长。可如今本王才发现，原来，你才是最值得被拉拢的对象。”
赵坤终于把压在心里的秘密坦白出口之后，索性也就豁出去了，什么话都敢讲，“拉拢了你，你父兄自然不在话下，整个陆家也不在话下。而以你们陆家为纽带，就连西南秦王、安雅郡主都会站在本王背后。怪不得，怪不得三皇兄会要去求娶顾家姑娘。原来，是为了拉拢你。”
“襄王殿下，请你慎言。”
“慎言？本王乃是大羽的五皇子，怎么说话怎么做事，岂是你一个小姑娘可以指点的？”
与赵宸不同，赵坤自幼体弱多病又不会武功，陆知遇很容易便挣开了他，后退了两步。
“襄王殿下。”
陆知遇同赵坤保持了安全距离，请了礼，“陆家是陆家，秦王是秦王，知遇是知遇。我虽是陵王妃，可他们效忠的，仍旧只有陛下。希望襄王殿下能够认清这一点，不要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
宗正寺内。
汪夏持了圣谕，很容易便见到了被看押着的赵宸。
宗正寺毕竟不是监狱，虽是单独看押，但实际上只是换个地方的软禁。
因此，赵宸看上去算不得狼狈。
甚至，他看起来有几分早已料到了的泰然，那让汪夏不由得皱了眉头。
“舅父。”
赵宸起身向他行礼，汪夏也回了一礼，“陵王殿下。”
“微臣早便提醒过殿下，不要尽学当年庆王爷的那一套。否则也不至于如今蒙了难，却还要王妃替你四处奔走求人。”
他抬眸看了赵宸一眼，语气平淡却夹带了丝丝责备在里面。
赵宸轻轻一笑，大方坐下，“原来舅父今日还是来笑话我的？”
“微臣并非笑话殿下，微臣只是——”
“好了舅父。”
赵宸抬手打断他，眼里噙着笑意，“今日阿遇又去寻了何人？”
汪夏无奈地叹了一声，压了声音道，“陵王妃今日求见了陛下。秦王爷、蒋大人都在场。”
“说了何事？”
“当然是想法子为你开脱了。”
说到这里，汪夏忍不住开口多说了两句，“殿下当真是想好了？只求保命，不求别的了吗？”
“我只想离开京城。”
赵宸如实答道，“况且目前这个情势，只有我孑然一身离开了京城，父皇、华王、襄王才会放心，你们才能安全。”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顾及我们？早该顾及的时候做什么去了？”
赵宸也不恼，就笑，“舅父，行棋无悔。能遵照本心办一件事情，我很开心。”
“你是开心了，可你这留着一堆烂摊子给谁的呢？”
汪夏没好气地说了句，又提醒，“陵王妃倒是个性情中人。今日养心殿同蒋大人对质完之后，陛下把她单独留下来不知说了些什么。”
闻言，赵宸皱了眉头，“可能打听到？”
汪夏摇头，“怕是不能。除非陛下、或是陵王妃自己开口。”
赵宸懂汪夏的意思了。
皇上把陆知遇单独留下，甚至连宦官也都遣散了，想必是说了什么机要的事情。
可陆知遇只是一个陵王府的女眷，与圣上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舅父——”
“哎你放心，王妃那边我会盯着点，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赵宸张了张嘴，神色似有迟疑。
汪夏见了，叹息，“你啊，行事便是这般不与人商量。想来王妃那边是不知道你的想法，才会四处东奔西走，甚至惊动了秦王爷。”
“她这样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赵宸有些懊恼，沉思了片刻，又摇头，“不，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而且我想……”
他看向汪夏，“最迟明日，她应该会去找你。”
*
回到陵王府之后，陆知遇的身子有些撑不住了，整个人脸色白得可怕。
一进门，便几乎是被架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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