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菜肉丝面（1/2）
早上十一点，张大光坐在床上有点疑惑。
平日里十点半左右就能听到老板在厨房忙碌的声音，今天已到十一点整，整个屋子还是静悄悄的，毫无声响。
他在床头柜摸到了眼镜，习惯性往脸上一戴，不知是不是自己度数又深了，戴眼镜看东西越来越模糊，走了两步就觉得头晕目眩，只好把眼镜摘掉。
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戴眼镜也能看清东西，他疑惑地咦了一声。
开了门，探出脑袋一瞅，陶芜房间的门敞开着，窗前的纱窗帘随风轻轻飘荡。
人并不在家里，看来老板出门后还没回来过。
张大光拖拖拉拉地走去卫生间洗漱，看到浴室门口置物架上放着干净整齐的衣物，脸颊爬上了两团红云。
他觉得自己糙人一个，无福消受这种伺候，特别是让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妖怪洗内裤这种事，生理和心理上都接受不了。
这几天洗完澡就赶紧把自己衣服洗了晾起来，没想到那田螺姑娘每天都会把他晾起来的衣服重新洗一遍，烘干烫平，献宝一样摆在浴室门口每天让张大光瞧见。
他是真搞不懂这些妖怪在想什么。
屋子里少了陶芜做饭的声音，显得十分空荡，张大光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冰冷的小宿舍，安静得让人沉溺下去。
他打开冰箱，发现还有不少食材，面对这些食材他抿着嘴唇深思了片刻，“今天吃泡面吧。”
宽大的羽绒服穿上身，带绒的运动裤往上一套，揣上手机就出门买泡面了。
就这标准的*/丝宅男形象，也难怪单身至今。
张大光噔噔噔得下楼，打开烧烤店的卷闸门，寒冬腊月的冷空气冲着脸就卷了进来。这风一吹，本来就白的脸冻得更加苍白，嘴唇就显得愈发的红。
对面芳芳面馆的老板娘正站在店门口招呼生意，看到烧烤店卷闸门一起，出来个这么俊俏的小白脸，一下愣住了神，仔细看了眼才认出来是张大光。
张大光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看到卢淑芳在看他，就客气地点点头问个好：“芳芳姐，早上好啊。”
卢淑芳被这小年轻的笑容闪花了眼，张大光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但以前看起来也没这么俊俏，印象里的张大光是孱弱和带着病气的，今天可不一样，看起来温润如玉，年轻活力，这一夜间丑小鸭就成白天鹅了？
他把卷闸门放下一半，准备去便利店买包泡面，刚要走就被卢淑芳叫住了：“小光啊，你去干啥呀，怎么没瞧见你老板？”
“芳芳姐，我去买早饭吃，老板有事出去了。”张大光搓了搓自己冰凉的十指，往手上哈了一口热气。
卢淑芳小跑几步过来拉张大光的袖子：“这都十一多了，哪来的早饭给你吃，芳芳姐给你下碗面条。”
张大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麻烦芳芳姐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上次全靠你帮我辅导小阳的功课嘞。我这种农村来的，哪里认识什么英文呀——”
卢淑芳把张大光招呼坐好，就开始下面条。
还有两天遍是除夕，美食街上的店铺关了一半，芳芳面馆成了这条街上唯一的选择。
卢淑芳给张大光下了一碗雪菜肉丝面，生怕张大光饿到，佐料堆得老高。张大光被热气熏得睫毛都湿了，把面条挑了挑，发现碗底藏了一块大排和一个卤蛋，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喉咙发紧，鼻头一酸。
他小时候就生的好看，那时候五官没长开，带着一股女娃娃的娇气。福利院打饭的阿姨最喜欢他，看他个子小，人又瘦，担心他营养不良，于是总是在白米饭下面给藏个鸡蛋，藏块瘦肉。
他刚刚被张氏夫妻接走的时候，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家，不用再去羡慕其他被接走的小朋友，他一定要好好表现做一个优秀的儿子。
夫妻俩生活并不宽裕，但那时候对他是捧在手心的好，吃穿用度从不亏欠他，张大光每次受到学校的表彰，江姐都会给他下一碗清汤面，金灿灿的荷包蛋就藏在面条底下。
两年后，张氏夫妇欢天喜地地迎来了自已的儿子。
张大光还是那个千依百顺的好儿子，只是他做的再好，他的父母都看不到了。
江姐再也没有给他下过面条，江姐只会说，你要好好照顾弟弟。
张大光拿了年级第一，江姐说，好好努力，以后你要给弟弟做家教的。
张大光拿了奖学金，江姐说，小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转头就给弟弟包了个红包。
张大光拿了高等学府的录取通知书，江姐说，去那读书太费钱了，家里还要给弟弟买房子呢，你选个免书学费的随便读读吧——
张大光一抬头，就看到小阳捧着一本《小学生必背古诗词50首》站在门口抑扬顿挫地念古诗：“遥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芳芳面馆的面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美食，卢淑芳煮面的手艺和陶芜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坐在这边吃面的人，包括张大光，都能从这一碗面里吃出一股温情。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是那么稀罕那么奢侈。
一碗雪菜肉丝面眨眼就见底了，跟张大光拼桌的一个年轻人捧着面碗吸了一下鼻子，“兄弟，过年你也不回家吗？”
张大光点点头。
小阳捧着书摇头晃脑，手上套着那种其他小孩子看不上的分指毛线手套，似乎是为了让他妈妈多关注他，念诗的声音越发洪亮：“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同桌的年轻人扯了几张纸巾擦嘴：“我已经三年，回不去了。”
不想回去的理由有千千万，但总能用一个忙字搪塞过去。
回不去的理由说不出口，每个人的悲伤和无奈都如鲠在喉。
“我也，回不去。”这几日忙碌的生活与工作，原本冲淡了他对于“家”的念想，这下忽然在这样的氛围下被提及，却有了顺势而下释放情绪的契机。
对方感同身受地长叹一声。
小阳跑到卢淑芳面前把书往她手里一塞：“妈妈，这首我会背了，你快点，快点考考我。”
卢淑芳接过古诗书，认真看了一眼：“垆边人似月——”
“皓腕凝霜雪!”小阳欢快地抢答。
“未老莫还乡下一句呢？”卢淑芳眯着眼睛笑道。
小阳咯咯地笑了两声：“还乡须断肠！妈妈我厉害吗！”
“厉害，厉害死了，再背一首，妈妈晚上带你去买烟花。”卢淑芳把古诗书放回到小阳手里，满眼的宠溺。
未老莫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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