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辞家远行游(1/2)
部分描写可能引起不适的一章。www.dizhu.org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写。但我知道我不想删(
当天晚上薛素走了,姬越正巧也没有别的事,吃过了晚饭,很早就躺到了床上。裴婕断断续续地跟他说话,甚至有些颠三倒四的,说的是薛素母亲的事。这事分明她早就对姬越说过了,这会儿却像忘了似的。
姬越不忍心打断她,也仍旧听着她讲。薛素的父亲原来不过是个游侠儿,后来从了军,受到她外祖的赏识,竟生出了要嫁女儿的念头。外祖母当然不答应,认为那姓薛的非但门第单薄,而且有短命之相,但女儿听闻了这事,却坚决地要嫁过去——那就是裴婕的姨母了。家里亲戚,她自幼最喜欢这个姨母,所以也就跟薛家多有来往……姬越嘴里嗯嗯地应答,伸手拍着裴婕的背,裴婕很快就睡着了,悄无声息的。
姬越自己却没法这么快就沉入梦乡。他今天听了裴婕对薛素说的那一番话,总觉着有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又想到方才那阵颠三倒四的讲述,更加感到不祥。但没有说出来。
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裴婕要死了,这事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其实他于男女之事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是不厌恶罢了,有时人生寂寞,既然嫁娶是常理,他也没想过要拒绝。有个人作伴,比没有要好些。
他不知道裴婕是不是也这么想。裴婕甚至还想要有几个孩子。可惜她怀孕了三次,全都不足月便小产,没有一个孩子能活到出生的。最近的这一回是来了中京之后怀上的,比之前的两次都怀得久些,有了六个月,然而又没有留住。
姬越有时会想,他的王妃喜欢孩子,是不是因为人容易对自己难以拥有的东西抱有过多的兴味,甚至是幻想?裴婕身体一向不好,在出嫁前就如此,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荏弱。她当年嫁给比自己年纪小的姬越,也有很大一部分缘故是因为姬越父亲的封地在她家乡,这样便可以不必跋涉远嫁,可惜但世事难料,没想到最终姬越一家也离开了封地。
也不独是裴婕,就说他自己吧,离开封地,父亲登基,母亲暴亡,如今听宫里的太医说起,父亲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这些一桩接着一桩的事,他又哪里想得到呢?也只能不去想。
后半夜,姬越被什么声音吵醒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他睁开眼,分辨出一阵压低了的抽泣声。声音的来源就在他身边,是裴婕在哭。他很惊讶地翻身去看,只见裴婕披散着头发,仰面朝天地躺在枕头上,伸手一摸她的脸颊,上头冰冰凉凉的,竟全是眼泪,沾了姬越满手都是。
他下地去,到外头叫丫鬟点起了一盏灯,却没叫人进来,自己拿着灯照向裴婕的脸,只见她咬紧了牙关不想出声,但到底不能够做到,嘴里发出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姬越仔细看着她的脸色,也不知道是被灯光映照出来的,还是这就是裴婕洗净妆粉之后的本来面目,总之,那张脸又青又白,细看还泛着黄,沾满了不知道是汗迹还是泪痕的东西,满脸都湿漉漉的。
他提灯的手甚至颤抖了。这绝不是什么美人娇怯苍白的病容,没有一丝一毫能入诗入画的地方,这只是疾疫和逼近的死亡本身而已。裴婕睁着一双有些凹陷的眼睛看他,那眼睛是乌黑的,湿润的,像两枚荔枝的果核,姬越被这样注视着,只觉得心头剧烈地收缩了几下。他问裴婕:“怎么了,要我叫人吗?”
裴婕摇了摇头。她想说话,但只发出了介乎呻吟和叫喊之间的,模糊的声音。她抬起手招呼姬越,姬越便把灯放在了一边,弯腰站在床前。那汗津津的手一下就捉住了姬越的腕子,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划出了长长的、深深的血痕。
姬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但裴婕没有松开他,几乎是使蛮力牵着他,一下掀掉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把自己整个露在了灯下。她身上的寝衣是新换的,但下头已经沾了斑斑的血痕。姬越伸出没被抓着的左手去摸了摸,隔着衣裳都能感到裴婕的腹壁在剧烈地痉挛,一被他用力触碰,手底下的人便发出嘶哑的呻吟。
姬越知道他必须得去叫太医来了,虽然刚去拿灯时已经吩咐过了一回,但他想起了另一个声称能起死回生的僧医来,只怕得自己写帖子。然而此刻裴婕死死扯着他不肯放手,他也不好直接用强挣脱,只得先问她:“你松手好不好?我去叫人来看看你。”
裴婕的性情一向是温柔的,今夜却异常强硬。她脸色添了冷峻,深吸了几口气才能说话,声音依旧虚弱而飘忽,跟神情仿佛有些不搭配似的。她说:“没有用了。我不该来。我就不该来这里。我说了我不要来中京的。你劝我来,说没有事,全都是骗我。”
姬越默然无语。裴婕本来不愿意挪动,是他觉得夫妻不应当分离,一时也不想再多娶什么姬妾,这才劝裴婕跟他来了中京。出发时裴婕已经怀了身孕,只是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这事。来时天气又很热,他们刚在王府里落脚,两人正对坐吃饭,裴婕不声不响就晕了过去,这才诊出来她已经怀妊两三个月——当然也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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