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路崎（1）（1/2）

是夜，茅山，华阳峰。

山峰在夜幕下化为剪影，顿挫起伏如天人落笔，道道铁划银钩。

万籁俱寂，山脊忽然一抖，峰巅飞起一条黄龙巨兽，穿山涉水，落在白云观山门之外。

山门上，一老翁随性仰卧，酣睡正浓，黄龙抬首看去，但见垂下的一把白须，一缕拂尘。

好像真睡着了，黄龙大为宽心，甩尾蛇行而上，一路游走，一路仰天咆哮：

“嗷呜——呜！嗷嗷！”

丰老道撑开眼皮，一拂尘扔出去，正中黄龙头顶。

“唔唔唔！嘤嘤嘤......”

“再嚎下去，所有人都会知道有龙神下凡。”

黄龙泪汪汪贴在台阶上，翘起尾巴，犹豫地摇了三下。

丰老道跳下山门，与烛龙照面，第一眼就乐了，那拂尘扔得巧，端端正正卡在两只龙角上。

老道忍俊不禁，随手作揖：“钟山山神大驾光临，小老儿有失远迎，请随我来。”

夜中漆黑，老道布衣布鞋，走在山路上如履平地，烛龙勉强挤过山门，灰溜溜尾随，他虽然已经十分小心，但龙腹两侧鳞片犹如钢刀，行至白云观外，来时的台阶已被削得惨不忍睹，偶尔有碎石滚落，听来心惊肉跳，

丰老道进了门，招呼：“进来。”

门太瘦，龙太胖，烛龙下巴贴地，摇摇头，表示我觉得不行。

丰老道叹气，取下挂在龙角上的拂尘：“秉酆都之力，命尔化人，去！”

转眼间，烛龙变作一个年轻男子，做五体投地状趴在台阶上梦游，老道大叫一声，他才惊醒，茫然抬头，瞳孔紫莹莹的，于暗夜中熠然生辉。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道观，在三清殿屋脊上坐定，老道盘腿，双掌覆于双膝上，微风吹拂发髻，若不看发髻上的点点油光，倒是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度，烛龙则像是来活跃气氛的，他在血海里泡了这些年，早就忘了做人的滋味，一时改不过天性，双手双腿抱在屋顶镇脊兽上，蒙昧地环顾四周。

丰老道感叹：“万里烟霜回绿鬓，十年兵甲误苍生。”

烛龙喏喏复述：“兵甲误苍生...”

“别看小老儿我在此处躲清闲，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知道的，纣绝阴被带上天庭审讯，十殿阎罗丢了乌纱帽，海生金刚家的那个逆子，罢了，我也忘了他叫什么，下落不明，想来时日无多，至于黑无常...如今已修成血海尸魔，回不了头了。”

烛龙靛紫眸光闪动，丰老头苦笑：“一步错，步步错，这一切起于阴间，我作为阴间执掌者难辞其咎。”

烛龙缓缓放开镇脊兽，四肢舒展，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纣绝阴钻营弄权，为祸世间，该杀，尸魔大逆不道，草菅人命，也该杀。”丰老道目光凛冽，“尸魔体内存有芬陀利天宫精元，纣绝阴与芬陀利又是孪生兄妹，阴阳相辅，一旦其中之一陨落，另一个必然一蹶不振，依我看，先除尸魔孽障，再废纣绝阴尊位，还六界海晏河清。”

烛九阴懒懒地“唔”了一声：“你说得很好，可是谁来做这件事呢？”

丰老道倏然站直，躬身：“我自愿清理门户！”

三清殿上，老道誓言字字坚毅，三清殿内，一支线香无故折断，洒下数点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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