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月（1）（1/2）

薛云从说罢，嘴角勾起恍惚的微笑：“再会。”

他去会他梦中的那个白衣少年了。

佛子陨灭的那一刻，天际传来一缕悠扬梵音。

范无救来不及体会薛云从话中深意，讷讷膝行到床边，周杭抿着唇角，看久了，好似能看出一点笑意来。

临终之际，他做了一个美梦吗？范无救轻轻触碰周杭莹白的脸颊，脑海混沌，从来不善言辞的男人忽然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守在床边喋喋不休起来：

“谛听是一条白色狮子狗，喜欢吃肉，脾气也不小；嫦娥有很多玉兔，她养不过来了，玉兔会偷偷下界，你遇到的人，有些或许就是兔子变成的；地府很黑，而且常常不点灯，当值再久的鬼差，偶尔也会迷路；孟如歌一杯就醉，薛云从牌品欠佳，谢必安文采极差，我们喝酒玩牌行酒令，总是不愿带上这三个人，可他们不请自来，着实叫我头疼。”

原来他们曾经有过如此融洽的时光，如今反目成仇，死的死，残的残，连回想都不敢想了。

范无救多期待，周杭会趁他不备坐起来，缠着他让他再多说些，可他喋喋不休讲了那么多，讲得口干舌燥，床上还是一丝声息也无。

范无救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伏在床头乞道：“醒醒，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同你说。”

“小杭，醒醒......”

话音未落，范无救自己便黯然垂泪，心内一片清明，当年寄云楼，今日白云观，留不住的人终会弃他而去。

“范无救。”

有人呼唤他的名字，天际现出一弯残月，外面的山景轻轻摇动，白云观仿佛化作一只小舟，在如水月光里载浮载沉。

范无救眉头一跳，他来时已经禁锢了时间，让白云观暂时陷入虚空，是谁解开了术法？

他收敛悲意，走在空旷的广场上，头顶星河浩瀚，月影皎皎。

山头飞出一条长蛇，破云弄月而来，漫天洒下细碎的金粉，靠近了才发现，那不是一条蛇，而是货真价实的龙，双瞳一金一紫，口衔宝珠，金粉是龙背上脱落的细小鳞片。

烛九阴降落在广场上，龙尾一摆，化成一个装扮古朴，俊美阴柔的男子，口中宝珠也变作一盏未点燃的风灯。

范无救如临大敌：“是你破我术法？”

烛九阴点头含笑。

范无救问：“前辈在哪里？”

“我正是受酆都大帝所托而来，听说今日白云观有大变故。”烛九**，他话音清脆，雌雄难辨，令人想起远古的钟磐之声。

“我年少无知时遇见陛下，倾尽一身修为，点成三盏续命灯。”

昔年，后周灭国，北胤入主中原，传国五十三年便走到末路，算来比后周还少七年，烛九阴口中的陛下正是北胤的末代皇帝，他奉命下界，原是为了终结北胤统治，让王气承袭回归正统，谁料烛九阴中途反水，甘愿牺牲修为，也要为那亡国之君点灯续命。

后来，烛九阴归天领罚，而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个中缘由，都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不为世人所知了。

“我听说命灯能够生死人，肉白骨，是真的吗？”范无救眼里折射出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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